闊别許久,我又見到了辜安隅。
此時天色漸暗,路燈在漸變深藍的背景天幕上亮起。
他正要帶貓出門逛,我堅持要跟他一起,他似乎是太疲憊了,放棄與我無謂的争執,随便我跟着他。
妞妞豎着大尾巴,懶得理它屋檐下的兩個小弟為什麼又陷入沉默,領着我們兩人逡巡它的領地,時不時因為特殊的氣味或聲音突然停下陷入警覺狀态。
“我是來還鑰匙的。”我實在無法忍受沉默,開口找話題——此前擔任這個角色的都是辜安隅。
“哦,不還也不要緊,很快就不住這兒了。”
不住這兒了?
“那我去哪兒找你?”
他面無表情,看了我一眼說:“手機裡,節目裡。”
又是短暫的沉默,他蹲下,看着正在樹叢邊嗅聞的貓,說:“别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氣到錘額頭,口不擇言:“我隻是說了那麼一句話,就該判死刑了嗎?!你是不是早等着我說這句話好跟我分手了。其實你出軌了是吧?”
“你願意這麼想也由你。”我都污蔑他出軌了,他竟一點兒不辯駁,連語氣都沒有起伏,站起身準備跟着貓往前走。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準他走,他踉跄了一下,站穩後想掙脫我,甚至捶打我的手腕,但我就是不放手,直到腳踝上傳來一陣痛感,一看,居然是渾身炸毛的妞妞在咬我。
辜安隅也不錘我了,我也不抓着辜安隅了,我們默契地一起蹲下摸貓,妞妞依然是警戒狀态,瞳孔擴張,耳朵向後,張着嘴,好像随時會再給我來一口。
“好了好了,白天不是還到房間找他嘛,怎麼現在又咬人呢妞妞……”辜安隅冒着也被咬的風險,摸了好幾遍它的後背,才把它安撫住。
我陰陽怪氣:“你沒臉說它,你也一樣,說錯一句話就要分手。”
辜安隅停下摸貓的動作,轉頭看向别處,明顯的逃避姿态。
“你能說句話嗎?”我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變得沙啞,多熟悉的詞,然而之前發出這種質問的都是我對面的人。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連我到底錯哪兒了都不知道!”被分手的錯愕和難過,發展到此時已然轉化為了怒火,堵在我的胸腔。
“不是你的錯,”他搖搖頭,正視我說,“也許也不是我。”
他提起了末場排練的事。
當時,經紀人、助理、導演再三跟他确認,是不是真的要宣布隐退?
不知情的新合作樂手聽到後大驚:“你是不是被男人騙了?你退下來你就沒有話語權任他捏扁搓圓了!他是趁你還不懂事的時候撿漏的吧?這種沒什麼本事的low男最忍不了伴侶事業成功了……”
可以說是這個樂手認知不夠、先入為主,但由此卻可見,整個場地的工作人員對我的态度,是蔑視加一點兒敵視。
如果辜安隅隐退後過的不好,他們在惋惜辜安隅之餘是肯定要說“你遇人不淑”的,哪怕他們沒怎麼接觸過我,哪怕辜安隅自己也說想隐退不隻是因為我。
神不會有錯,有錯也不是全責,錯都是那個妨害了神的弱者犯的。
我,就是那個在辜安隅成神路上妨害了他的弱者。
辜安隅用了很短的時間看清了這一點,或者應該說,他終于接受了這一現實。
“我可以隐退,但你肯定還想在這個圈子混,”辜安隅盯着被路燈投下的我們的影子,“想要不被我影響,除非你和我不在綁定狀态……”
“所以你跟我分手?”
“對,以免以後我再做出什麼更離經叛道的事連累你。”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八年前你找我練琴的時候怎麼不怕連累我?!六年前叫你留下聽歌時候怎麼不怕連累我?!還有五年前……”
“哈哈,你這六年怨氣也挺多的不是嗎?”辜安隅笑着,眼中卻含淚。
我嗫嚅着,“我……”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