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安隅想去幫忙做飯,但被他爸趕出來陪客人,此時廚房裡是他爸媽在,客廳是我、辜安隅和老幹部父女,姥姥接她老年攝影社社友的視頻電話去了。
辜安隅和黃叔叔,一個能說會道,一個官場老手,聊天的話題既跳躍又有門檻,聊天用的語音包還是桂普+當地白話,我不能說是不理解,隻能說是完全無法識别。
我的角色就是氛圍組,被點到名時發出“啊”“哦”“嗯”之類的單音節詞,沒被點到名就在另一位氛圍組員——黃叔叔的女兒菱靜的好奇目光下,和果盤裡的砂糖橘對視,随時準備發出“這橘子可真橘子”的感歎。
但黃菱靜和我不一樣,是能聽得懂、能插得上話的,她隻是選擇了當氛圍組,到了飯桌上,面對辜安隅的父母時她就變得能說會道。
而我,我在飯桌上連氛圍組都差點兒當不成。
看到辜安隅特意按照我食譜定量給我打的飯,他爸爸握着湯勺舀湯的手停下了,我接過飯碗就再沒敢擡頭,心想:這飯可真飯啊……
看到辜安隅給黃叔叔夾菜後又給我夾菜,他媽媽釘子般的目光就掃了過來,給擡頭道謝的我吓得把頭低了回去,心說:這菜可真菜啊……
看到我一直埋頭吃,黃叔叔說着“小辜這麼活潑,朋友怎麼這麼腼腆”,便以茶代酒,舉杯敬我,祝我倆友誼長存。此刻我都不用去看都能知道,他父母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端着和黃叔叔以及辜安隅碰過的杯,我:這茶可真酒啊……
從我詞彙匮乏的形容就知道,我當時的心理活動有多混亂。
好不容易吃完如坐針氈的一頓飯,又就着茶水侃完如芒在背的一場,黃叔叔父女起身告辭,在跟辜安隅的父母社交推拉了好幾回合之後,于晚九點離開。
門甫一關上。
送完老友回來的夫婦倆的社交面具終于摘下,臉色冷得可怕。
我接收到了他們的眼神,行,我懂,下一個該走的是我。
我站起身正準備說離開的客套話。
辜安隅他媽媽一個眼刀飛過來,說:“你坐下。”
作為專業歌手的媽媽、強悍東北女人,她說話中氣很足,氣勢如虹,我腿一軟,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爸爸坐到左側的單人沙發上,也就是辜安隅的對面,他是斟酌了有一陣兒才開口:“你們到底準備怎樣?”
什麼意思?我不理解,于是向辜安隅投去求助的目光。
辜安隅慢條斯理的,把一顆砂糖橘從左手倒騰到右手,才開口道:“還能怎樣,不是都如大家所願了嗎?”
原來這父子倆都是謎語人!
我大概能猜到說的是我和辜安隅曾經在一起的事,但我聽不懂出他們話裡的機鋒,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我腦子仿佛被一團霧蒙住了。
“你父母呢,他們怎麼說?”他爸又看向我。
“啊?”我沒反應過來,話題怎麼引到我身上了?
“沒、沒說什麼呀。”我不好再問,說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媽對我的感情生活确實沒說什麼,我爸就算想說也已經說不了了。
我這看似萬金油的答案,竟讓我前任他爸深深歎了一口氣,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
“爸,你又誤會什麼了?”辜安隅為他爸爸的歎氣感到不解,“你不會以為我們複合了吧?”
這下不僅是他爸,他媽也是一臉驚訝,進而變成慶幸:太好了,寶貝兒子沒在栽這人手上第二次!
“他真是旅遊經過,要不是我媽帶着黃叔叔殺到,你們都不會知道他來過。”
感謝辜安隅給我打了樣,我跟着附和道:“是的,我這次來是順便跟辜安隅聊聊工作。”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辜安隅的媽媽原本站在丈夫身後,聽到我們坦坦蕩蕩的供詞,高興地走開了。
辜安隅猶嫌不足,繼續加碼:“你們怎麼和幾年前一樣,拿根本沒影兒的事來質問我……”
他爸不樂意了:“什麼沒影子的事,都證據确鑿了。”
“呵,”辜安隅把橘子放回果盤,“你們看到誰跟我關系好就覺得我在跟誰談戀愛,我就沒承認過我和他有戀愛關系,是你們不停編排,編排……編排到現在都發展到舊情複燃了。”
他那兩句話是假的,說的人聽的人都知道,但這對過去全盤否定的話語,确實稍稍地傷了我一下……
辜安隅為了跟我劃清界限而睜眼說瞎話的行為,給他爸幹沉默了,他爸手撐着沙發扶手站起身,礙于有我這個外人在場,隻反問道:“你當我和你媽是瞎的啊?”
又對我說:“行了,該說的都說清楚了,我們家客房沒整理出來,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