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隻是意外打開看到，匆匆掃一眼就合起還給成雲。男孩看都沒看，隻問是什麼，得到回複後，興緻缺缺地讓他扔掉。

走廊裡，肖遠鶴步伐均勻卻迅速，觀潮落後他一步，兩個人之間氣氛有些尴尬。

突然，觀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遠鶴，你和成雲關系很好嗎？”

肖遠鶴腳步一頓：“有什麼問題嗎？”

觀潮笑了笑：“隻是沒想到你也會和别人打好關系，這個人還是成雲，有些難以置信罷了。”

肖遠鶴淡淡道：“有什麼難以置信的？”

觀潮笑了一聲，快步兩步，走到肖遠鶴旁邊說：“初中時的成雲和現在差别很大，我看論壇裡的同學說他是陽光小狗，活潑會粘人。”

他聲音裡帶着點回憶的味道：“你們應該看看他初中那副模樣，冷言冷語的，脾氣一點就炸，學校裡之前的刺頭被他打得頭破血流，說是流浪小狗才對。”

伴随着觀潮的叙述，肖遠鶴眼神緩緩凝下來。

“成雲喜歡獨來獨往，後來才和常司、方程熟悉，之前就算校外的混混團體找上來，也是一個單挑一群。”

觀潮說起零碎的事情：“他口袋裡喜歡放濕巾，打完架用來擦臉擦手，不太像小狗，像髒兮兮的小貓給自己舔毛。

“有一次他的濕巾用完了，找我要了幾張濕巾，我記得他流了很多鼻血，額頭擦破了一塊，擦傷口時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觀潮：“現在的成雲也很可愛，但那時候的他更真實，你覺得呢？”

肖遠鶴垂下來，散漫地“哦”了一聲：“司機過來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看方向是操場。

海中操場最低，四周圍着一圈觀衆台，操場有兩個入口，一個是由台階而下，一個是斜斜的坡道。

昏黃光線從圍牆四角的夜燈灑落。

幾個同學繞着跑道散步，幾乎都成雙成對，還有坐在台階上聊天。

如果龐海這個點到操場抓人，指定一抓一個準。

成雲插着耳機，黑暗裡紅色耳機線閃爍。

燈光昏暗，往日耀眼到出現就會奪走視線的男孩，在模糊的光線底下朦胧似夢，少有幾人能注意到。

初中，沒有晚課，五點半放學，他會在放學後拉着常司和方程跑步，司機習慣在停車場等上半個小時。

蘭姨在車載冰箱裡放手搖檸檬茶、酸梅湯和鮮果切，還有幾盒冰激淩，給鍛煉完的孩子吃。

現在成雲依舊時不時到操場磨一會兒時間，但沒喊過另外兩個人。

他把書包扔到邊上，慢跑兩圈，緩慢的步伐越來越慢，最後比旁邊散步的學生還要落後。

初一的時候還能在一千五的長跑中拿到冠軍，現在跑上兩圈就累得不行。

他喘着氣，慢慢走完最後一圈。

——

夏天越來越近，下了場小雨後，甯城氣溫就像瘋了似的飙升，學生陸陸續續換成夏季校服。

大課間跑完操，成雲脫了外套挽在胳膊上，領口三枚扣子全部解開，白皙精緻的鎖骨若隐若現，他的臉頰被熱氣熏出一片紅雲，煥發出過于明豔稠麗的顔色。

他捧了手水潑在臉上，驅掉一些熱氣，透明水珠從皮膚上滑過，閃爍出水晶的光澤，打濕後的睫毛粘成了一簇簇的。

成雲閉着眼睛平複心跳。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掏出一個快空掉的藥瓶，倒出兩顆藥片咽下去。

餘湖就算不說，他這周也該去醫院了，去補藥。

慢悠悠踩點晃回教室，成雲意外看到桌上放了兩杯果茶。

成雲挑眉：“方程，你給我買了兩杯奶茶？”

方程：“不是，百香果是觀潮買的，我們去的時候隊伍太長了，他在前面就幫我們買了，算他請的。”

成雲拎起另一杯海鹽檸檬：“這一杯？”

方程随口：“那我不知道，回來時候就看到了，估計誰送的吧。”這種事情也不少見，成雲桌上經常出現别人送的飲料零食，都被他分着給旁邊人吃了。

成雲“哦”了一聲，旋即拿起百香果放常司桌上：“你喝吧。”

常司一點沒客氣，當即插了吸管，暴風吸入。

統計完文理學生人數後，很快，各班分到哪兒也宣布下來了，九班出人意料是文科班，一群學生尖叫出來。

下課後，好幾個同學跑過來找成雲，小小一個角落，堵得水洩不通。

肖遠鶴出去洗個手，回來就已經進不去了。

“雲雲，嗚嗚嗚，我舍不得你，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記得常回班看看。”

成雲滿頭黑線：“就是分個班而已，至于嗎？”

“當然至于！”有人說，“如果吸不到雲雲的美貌，那麼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我的成績，我的……唉，記不住，反正我的靈魂都會被毀滅了！”

成雲一言難盡：“你怎麼說得我好像毒品一樣，警察把我倆逮捕了怎麼辦？”

還有不玩梗，真切感到難受的：“唉，你說我要是理綜多考幾分，我們班會不會就是理科班了啊？”

大家都聽說了，他們班本來定好是理科班，但期中考試理綜成績年級墊底，反倒文科平均分好，于是改換成文科班。

“行啦，”成雲安慰道，“最多就是從四樓下去，搞得生離死别一樣，我們不還是一個學校嗎？”

常司飛起一個熊抱：“好了，兒子，我知道你心裡也難過，在外面沒有爸爸媽媽，你可怎麼活啊！快來爸爸懷裡，趁着為父尚在，想哭就哭吧。”

成雲：“……”

他咬緊牙，握緊拳，砰地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