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鑫和的爹媽走後,來珺回了辦公室,郝岸和丁冬便跟在她後面,他倆對夢女的身份相當好奇,恨不能組團去陳鑫和腦子裡參觀一番。
來珺往椅子裡一坐,低頭看起了咨詢筆記。她的面色四季如冬,不管咨詢順利與否,永遠都不動聲色。丁冬和郝岸猜不出來,便隻要主動開口問。
“怎麼樣,他父母有沒有記起什麼?”
“我讓他們幫忙回憶,但他們說陳鑫和在童年時期,并沒有經曆過什麼特殊事件,所以我提出了移意,由我進入大腦搜尋未提取出的記憶,但他們不願意配合。”
丁冬一驚:“怎麼會?都這時候了還不配合,這可關系到他們兒子的命啊!”
“根據他倆的反應,我懷疑他們有所隐瞞,甚至知道陳鑫和噩夢的由來。”
郝岸:“可是有什麼事情,比兒子的精神健康更重要呢?夢女的問題一天不解決,陳鑫和就一天别想睡覺,他下半輩子總不能睡在咱們這兒吧?”
“事情可能比較複雜,”來珺微微皺眉,回憶不久前的對話,“我當時為了試探他們,問陳鑫和年幼時,有沒有目睹什麼刑事案件,他們的反應不太對,之後就明顯地開始不配合。”
丁冬和郝岸面面相觑,神色也嚴肅了起來。半晌,郝岸若有所思:“這麼一說,還真有這種可能,夢女肯定當着他的面,做了非常特殊的事情,不然不會讓他産生這樣的恐懼,已經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範圍。”
丁冬本來沉默着,忽然靈光一閃:“诶,你們說他爸媽故意不配合,該不會這事和他們家有關,夢女就是陳鑫和的媽,或者是女性親戚,他們為了保護自家人,所以不想讓咱們找出夢境的真相?”
聽她這麼一說,郝岸警覺性頓起,立刻聯系了秘書處,讓他們和公安局溝通,确認一下陳家親屬有無犯罪記錄。
他剛挂了秘書處的電話,緊跟着另一通電話便打了進來,他一看,立刻将來電顯示展示給來珺和丁冬,屏幕上“陳鑫和”三個大字閃閃發光。
這電話來得正好,來珺馬上就接了過去:“喂,你是找我的對嗎?”
陳鑫和一愣,随即回了話,那聲音一聽就是受了刺激,火急火燎的程度完全不亞于他的父母。
“來老師,來老師!我爸媽跟我說了,你讓他們幫忙回憶一下我的童年,但他們說我小時候一帆風順,除了身體有點不好,也沒經曆過啥大事,還說怕移意不安全,勸我去看看精神科醫生,治一下失眠多夢,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他話說得飛快,又急又奔潰,像是已經被綁到了精神病院門口,拿着手機做最後的呼救。
來珺的耳膜經受了一頓暴擊,但她沒被陳鑫和帶偏,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那你呢,還想來意研所咨詢嗎?”
“我當然想來啊!他們應該是年紀大了,不能接受移意,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肯定有能力解開我的夢!”
來珺淡淡一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好,你現在在家裡嗎?”
“沒有我在公司,之前請了好久的假,現在得補一補。”
“你先别補了,現在馬上回家,找出家裡的舊照片,就是你家親戚好友的照片,全部帶過來。”
這次,陳鑫和沒問原因,立刻答應下來。
一個多小時後,他就出現在了來珺眼前,氣喘籲籲,額發都打濕了,像被野狗一路追了過來,跑都跑不赢。來珺取過了他的背包,拉鍊一拉,發現裡面全是照片,積了厚厚一層年代感,有了黴斑和污漬。
她不禁疑惑:“你背這麼大包東西出門,你爸媽沒問你?”
“問了,”陳鑫和癱坐在了沙發上,“但我堅持要來,他們也沒辦法。”
來珺看向他,眼神中帶上了些許慈愛——不管他父母的态度如何,隻要他不放棄,那夢境就有解開的可能。
面對他爸媽時,來珺是直來直去,連“刑事案件”都說得出口,都不怕閃着二位老人家的心髒,但換了陳鑫和,她委婉了下來,怕他的症狀加重,所以暫時隐瞞了部分實情,隻跟他解釋:目前懷疑他認識夢女,夢女出現在他的童年階段,所以需要他進行辨認,看是不是他家親戚。
饒是來珺以如此隐晦的方式解釋,陳鑫和還是吓了一跳,艱難地咽着口水,反複重複着幾個字“我可能認識她……我認識她……我居然認識她……”
他眼神渙散,不能接受夢女可能是他的熟人——就像是每天看到新聞報道“殺人狂魔”,被吓得瑟瑟發抖,結果突然被告知,殺人狂魔就是自己鄰居,還串門吃過飯,讨論過菜的味道如何。
恐懼一下子拉近,如同懸在脖上的尖刀。
來珺知道他不好受,便給了他幾分鐘,讓他自行消化一下,冷靜下來。
她起身,将照片都倒在了桌上,篩選了一遍,把目标照片疊成了一摞,整理好後,一張張給陳鑫和過目,像放映幻燈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