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瓊玖能裝到什麼時候許怿還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有點裝不下去了。
他使勁睜了睜眼睛,但強烈的疲憊感還是不斷擠壓着許怿的眼皮。許怿感覺木瓊玖開合的嘴唇好像會念咒一樣,聲聲萦繞在他頭頂,催人入眠......
突然一個恍惚,分身模糊的人影因為對方筆端敲響桌面的聲響重疊聚焦,木瓊玖溫潤如玉的臉驟然清晰。
“來,看這張語文測試卷開始。”木瓊玖收回筆端。他修長的手指翻動着筆記本,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你上課的時候這裡剛好睡着了......”
“那你為什麼不喊我?”許怿腦子還沒清醒,嘴就已經說出反骨的話了。
可惜面對這份莫名的質問,木瓊玖臉上的表情紋絲未動,聲音依舊溫和而富有教養,“我叫了,但你沒醒。”
是嗎?許怿愣了一拍,但不影響他繼續找茬,“那你為什麼不堅持把我叫醒?”
木瓊玖看着面前眼神都還沒清醒過來就依舊十分理直氣壯來質問他的“勤學”少年,不由感到好笑。真把他叫醒,他又不開心了。
但木瓊玖自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隻得順着許怿的話繼續,“好,那下次我一定把你喊起來。”
“行,”許怿點了點終于滿意,但馬上又話鋒一轉,“但你下次還是不要喊我了,我醒不來。”
木瓊玖:“......”
這是什麼奇怪的腦子開機儀式嗎?
鬥了兩句嘴,許怿覺得自己多少扳回了一點氣勢,于是又開始試圖打起精神聽木瓊玖講課。
木瓊玖的聲音溫和、清晰,條理分明地分析着題目和許怿的錯誤,低垂清隽的側顔,端着一副平靜無波、包容忍讓的三好學生模樣。
許怿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卷子,努力聽了一會,發現還是聽不進去......
他感覺自己耳朵跟安了漏鬥一樣,不過腦子的穿行而過,沒能留下任何痕迹。如果現在木瓊玖來問許怿聽懂了沒有,他可能隻能評價一句,“你聲音蠻好聽的。”
當然了,誇人的話許怿37度冰冷的嘴是絕對不會說的,他隻會......
“春風就是春風,為什麼說它像母親的手?它有指紋嗎?有溫度嗎?能給我零花錢嗎?”
“還有這個‘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為什麼非得問‘偷偷地’表現了什麼?表現了小草調皮?可愛?生命力?我說它可能就是長得慢,作者沒看清,所以覺得是‘偷偷’的,不行嗎?”
“還有這個文言文為什麼那麼‘多之乎者也’?古人說話非得繞這麼大個彎幹嘛?他們舌頭不會打結嗎?”
木瓊玖每講一道題,許怿就得吐槽一下,這說的話比他寫在測試卷上的答案還要多得多。沉浸在抨擊語文的世界中,許怿完全端不住他的人淡如菊設定。
直到他看到木瓊玖嘴角克制不住的笑意,垂眸望着自己,眼神專注而溫柔。
許怿一愣,随即垮了臉,木瓊玖這什麼眼神?瞧不起他?還是覺得他好笑?
怒從中來,許怿羞惱地把自己一片紅赤赤的卷子給扯了回來,就是一股腦塞進書包,冷着臉氣洶洶的,“我不學了!”
書包一背,許怿轉身就大步離開教室,步伐那叫一個淩厲潇灑。
木瓊玖有些錯愕,拿着試卷站起來,“不是,你的......”
“我不學了!”許怿又喊了一句,打斷了木瓊玖的話。
他居然同意這亂七八糟的補課?是家裡的小說不好看嗎?還是追更的番不香呢?真是腦子有坑,沒苦硬吃。
木瓊玖看着潇灑離開的背影,說完了被打斷的話,“你的數學作業沒拿......”
好了,他現在已經能夠想象明天許怿假裝從容淡定地來教室補作業了,肯定嘴硬說,是故意不帶回去的,因為......
“這點作業為什麼要帶回去,這不有手就行?”
“呵。”清淺的笑聲在耳旁響起,許怿偏頭,立馬給了木瓊玖一個警告的眼神,對方接收到,連忙收斂好笑意,但依舊難藏在眉眼之中,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這就是學霸嗎?!”袁衫感覺自己受到了學霸的知識暴擊,但是他還是抱着手裡的練習冊清點,“但怿哥,好像就差你的,你可能得快一點。”
“馬上馬上。”許怿掃過最後一行題目,快速套入公式,求出答案,洋洋灑灑寫了幾行過程,搶在上課鈴響之前,把作業完成了。
但練習冊一放到袁衫手上,上課鈴就緊接着響起。袁衫一臉苦哈哈,“隻能下課去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