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傅霆深在第二天晚飯剛準備好時回來了。
可惡,不是說積攢了很多事務沒處理嗎?
氣得我狠狠往嘴裡扒了一大口白米飯。
今天晚上黑尾沒和我們一起吃飯。
他正在收拾傅霆深剛脫下來的外衣。
我瞟了眼他,又看了看傅霆深。
後者察覺到我的視線,「怎麼了,清清?」
我引導着傅霆深看向屋裡唯一忙碌的人,「老爺,你不在的時候,黑尾把我照顧得很好。」
正在整理衣物的人身子一頓,随即恢複正常。
這說明他稱職。我走前吩咐過他,讓他好好照顧你。」傅霆深照常吃飯,臉色并無異常。
「老爺給他點獎賞吧,我覺得黑尾可辛苦了。」我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特别是傅霆深的熱鬧。
傅霆深眼皮都沒擡一下,就應下了,「行啊。」
黑尾已經收拾好,此刻正站在傅霆深的身後。
他的目光越過傅霆深,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提議:「老爺,黑尾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伴了。」
心裡的惡作劇像泡泡一樣咕噜咕噜不停冒出來,「不知道黑尾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真是好奇啊。
他看了我一眼,沒作答,繞過傅霆深在我身旁坐下。
黑尾端起碗筷,回絕我的好意,「暫時沒有這個想法。況且這些都是分内之事,不需要獎賞。」
接着就開始了他日常的快速炫飯。
本想拱火的我被他迎頭澆了一盆涼水,但我仍不死心。
趁傅霆深現在沒注意我,捏着筷子故意去夾黑尾面前的那盤菜,一塊又一塊。
我的眼睛不放在菜上,而是鑽進黑尾脖子的衣領處,試圖尋找那抹銀邊。
在黑尾擡手夾菜時,緊貼着脖子的幾層衣領松動,我終于看到了我想看的東西。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夾菜的手因為内心興奮而微微顫抖。
回過頭,正對上傅霆深陰恻恻的臉。
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淺淺笑着:「我吃好了,清清慢慢吃。」
這才是真的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心猛地一顫,我低頭默默夾起一筷子白米飯放入口中。
和往常一樣,黑尾吃完飯起身對着傅霆深鞠躬。
屋内即将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端着自己的碗筷走出門。
「回來。」
說話的人是傅霆深。
卻不是對我說的。
黑色身影立馬停住腳步,不做任何疑問和遲疑,擡手抓住門框。
房門被人從裡面關上。
我回頭看向傅霆深。
床上的人挑着眉,笑容燦爛,「怎麼了,不是清清說要給他獎賞的嗎?」
凜冽的寒風兜兜轉轉,終于在八月的這一晚吹回我身上。
而現在,我終于親身體會到尚狸的痛苦了。
全身的血液凝結冰冷。
我對自己說:别害怕,别害怕,會沒事的。
黑尾背靠在門後,坐得無比端正。
不知道的人真以為他是在看戲。
隻是他也沒傳言中說得那般不驚。
眉峰輕蹙,黑色的臉在夜裡愈發陰沉。
終于,在我整個人快被撕碎前,傅霆深停下來了。
幽暗的房間裡,隻剩下我一人。
我強撐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像是沒有任何知覺和思想,我麻木地彎腰從地上撿了一件衣服披上。
桌子上的飯菜早已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而僵硬。
我踉跄着走到椅子前,緩緩地坐下。
手顫抖得不像話,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我把手伸向那些早已冷掉的飯菜,抓着往嘴裡送。
明明吃飯是我最期待的事。
但此刻眼前的飯菜卻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銀針所覆蓋。
混合着鹹濕苦澀,每一口都刺痛着我的舌頭。
痛到難以下咽。
「乖乖會好起來的。來,啊——張嘴,把這碗飯吃了,一切都會好的。阿娘會一直陪着你。」
臉上早已布滿了淚痕。
和臉上的污垢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斑駁的痕迹。
但我對此渾然不覺。
隻是不斷重複吞咽的動作,哪怕再艱難,也要強迫自己咽下去。
沒事的,沒事的。
隻要還能吃下飯,就沒那麼糟糕,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會的。
我應該賭對了吧?
蠟燭靜靜伫立在桌上。
燭火快要燃盡,昏黃而微弱。
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痛苦地呻吟。
緩緩地,絕望地,終于徹底熄滅。
這間屋子最後一點光亮也沒了,隻留下一片沉寂和哀傷。
第二天,沒人提起昨晚的事。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不過是一個無比平常的晚上而已。
傅霆深俯身逼近,話語中的熱氣落在我臉上。
「過幾天就是清清的生辰了,清清想好要許什麼願望了嗎?」
我點頭。
早就想好了。
和以前不一樣。
我今年的生辰願望是——
祝黑尾得償所願。
祝傅霆深和黑尾郎情郎意,糾纏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