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是在事情還未發生前,就會提前在腦中想好對策的。
經過上一次慘痛的教訓,這次我更是仔細。
成功的話先放一邊,最要緊的是如果又被抓回來怎麼辦?
如果姐姐們沒被傅霆深發現,就萬事大吉。
傅霆深對我做什麼,我都認了。
如果姐姐們被發現了……
那我就讓掣肘她們的存在徹底消失。
所以當時那兩把刀,我本來打算如果不能刺傷黑尾幸運逃脫的話,就用它們自我解脫。
隻是沒想到黑尾把兩把刀都甩了出去。
手腳更是在被黑尾發現後給捆住了,就連嘴巴也被死死堵住。
回到園子後,我是有一點私心的。
我想,既然我已經選擇好了。
那就先讓我把心裡的怒氣都宣洩出來。
沒準還能讓他們助力我的「夢想」呢。
一舉兩得。
所以,在我痛罵傅霆深的時候。
我的内心一直在呐喊:殺了我吧,殺了我,我的痛苦就解決一半了。
我短暫的一生隻為兩種活着。
一個是阿娘,一個是姐妹。
如今回家無望,我總得想個辦法保住另一半吧。
就像牡丹姐說的那樣,傅霆深抓不到我,就拿她們沒辦法。
一樣。
隻要我死了,傅霆深一樣拿她們沒辦法。
可是,我罵了他這麼多,他為什麼不生氣呢?
我說了這麼難聽的話,為什麼沒人動手?
不說傅霆深,為什麼黑尾也不動手?
甚至此刻他還是保持着那張死人臉。
我對着傅霆深吐了一口口水:「我讨厭你。」
傅霆深笑嘻嘻:「我喜歡清清呢~」
我咬着牙咒罵他:「我恨你!」
傅霆深腆着臉貼上來:「我愛清清~」
「清清的愛和恨對我來說是一樣濃厚的情感,我都喜歡。」
瘋子。
傅霆深手裡端着一盤幹果,「可惜沒有葡萄,就先用葡萄幹替代一下吧。」
他手捏着幹果,一個接着一個砸在我頭上。
像一把又一把利劍從我頭頂擊穿。
最後把幹果全倒在我身上,再用手指一個一個按壓捏碎。
「腥味、血味,還有葡萄的味道,清清最喜歡哪一個呢?」
「我猜清清都喜歡,不然不會跑這麼多次。清清喜歡什麼就對我說啊,我會一一滿足你的。要知道,我可是很愛清清的。」
傅霆深臉上的淚還沒幹,配合着他惡毒的表情,像極了地獄的惡鬼,「清清要和我玩個遊戲嗎?讓我來猜猜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傅霆深裝模作樣地趴在我肚子上聽了半晌,捏着嗓子學我說話:「如果我死了,傅霆深就拿她們沒辦法了。」
他擡起頭看我,恢複了原本的聲音,「清清是這麼想的嗎?」
「不可以哦,我不允許的。」
「我猜這次清清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花瓶呢。」
「但很可惜,這次清清沒有資格參加了。」
他的手指在我的唇上死死按壓,葡萄幹裡的果肉沖破軟糯的外皮炸出來。
「我那麼愛清清,如果清清死了,說不定我會精神錯亂,頭腦發瘋,把她們變成一朵一朵的花,都插在花瓶裡。」
傅霆深的臉在我眼前瘋狂蠕動,「那種景象,應該會很美吧?」
「說實話,清清真的有點讓我失望。」傅霆深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慢悠悠地開口。
「兩次!」他伸出兩根手指在我眼前晃,兩隻眼睛快眯成一條縫,就差沒笑出聲了。
「兩次你都沒成功?!」
「你知道你失敗的原因是什麼嗎?」
他屏住笑意,微微停頓,「是善良。」
「清清,你太善良了,太注重感情了。你不夠冷血,不夠無情,所以你注定一輩子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還有一點,就是你太低估我對你的愛了。」
我聽到這一句話,着實是無語。
我已經放棄和這個瘋子辯駁了。
「那天晚上,我說隻要你能跪到天亮,我就放你走。我說的是真話,但我沒想到你竟然為了那個女孩放棄自己。」
放什麼狗屁。
「所以啊,你,和你的那些好姐姐好妹妹們受到的傷害跟我沒關系,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做什麼選擇都沒用。
無論怎麼樣,我最後都不得不選他想讓我選的那個。
「清清,現在我還給你這個機會,她們,還是自己,選吧。」
屋外,風聲、雪聲交織在一起,呼嘯着狠狠砸向大地。
樹枝被積雪壓得吱吱作響,仿佛随時都會斷裂。
唯有屋内爐火熱烈跳躍,讓人仿佛置身于春天。
傅霆深歎氣,眼神裡滿是失望,「唉,小狗果然是小狗。」
「不過清清要記住,通常善良會有另一個名字,叫愚蠢。你想從我手裡救更多人,就要學會狠心犧牲其中一個人。」
「如果當時你選擇犧牲她,你在第二天上午就會回家。至于這些孩子,我也就不會發現她們。說到底,是你的愚蠢害了她們。」
「你傷害了别人,所以你感到痛苦是應該的。我沒想到的是,第二次逃跑你竟然還指望你那雙腿?」
說到這,傅霆深實在憋不住,還是笑出了聲,「園子裡不是有馬匹嗎?偷都不會嗎?」
「你明知道第一次跑得時候,黑尾是在哪裡攔住你的,你這次竟然還是原路返回?如果我是你,我會先跑到一個地方藏起來不出來,等風頭過去了再作打算。」
我放棄一切掙紮,如實回答,「你知道我家在哪兒,我跑了,我阿娘怎麼辦?」
我不是沒想過這種方法,隻是我太了解他了。
傅霆深皺着眉頭,「啧」了一聲,「所以說你還是太優柔寡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