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了?!是“蜂刺”破裂的沖擊?是爆炸的震蕩?還是那詭異的暗金光芒帶來的副作用?林子意腦中一片混亂,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沒!他失去了奶奶,難道現在連江越……也要以這種方式失去嗎?
“看着我!江越!”林子意猛地抓住江越沒有受傷的右肩,試圖讓他聚焦,“我是林子意!我們在被追殺!奶奶……奶奶為了救我們……”他說不下去,聲音哽咽。
江越被他抓住,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和抗拒。“放開……我不認識你……痛……”他掙紮着想要擺脫林子意的手,動作間牽動傷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抽氣。
看着江越眼中純粹的、不帶任何僞裝的陌生和痛苦,林子意感覺自己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揉碎。他緩緩松開了手,無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全身。奶奶用生命換來的生路,他卻可能失去了并肩同行的人……
這時一聲遠比剛才更加沉悶、更加接近的爆炸聲,猛地從他們下方的管道深處傳來!整個檢修通道劇烈地搖晃起來!頂部的鏽蝕粉塵簌簌落下!
“嘶嘶嘶——!!!”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摩擦和啃噬聲再次響起,并且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接近!幽藍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從通道下方的黑暗中快速蔓延上來!
是“鐵虱”!還有追兵!他們突破了爆炸區域,追上來了!
巨大的危機感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悲傷和迷茫!林子意猛地看向上方已經解鎖的格栅出口——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猶豫!失憶也好,痛苦也罷,他必須帶江越離開這裡!
“沒時間了!我們走!”林子意低吼一聲,不再試圖喚醒江越的記憶,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将還在痛苦茫然的江越拽起,半抱半拖地推向那扇格栅門!
他用肩膀狠狠撞開沉重的格栅門,冰冷的、帶着雨絲腥氣的空氣瞬間湧入。
外面是一個巨大的、如同鋼鐵廢墟墳場般的廢棄工廠車間。高高的穹頂多處塌陷,雨水如同瀑布般從破口傾瀉而下,在布滿油污和鏽迹的地面積起渾濁的水窪。巨大的、鏽迹斑斑的廢棄車床如同沉默的巨獸骨架,斷裂的傳送帶如同巨蟒的屍體,扭曲的金屬管道如同怪物的腸子,盤繞在坍塌的混凝土結構之間。光線昏暗,隻有破口處透下的天光和幾盞搖搖欲墜的應急燈提供着慘淡的照明。
林子意拉着依舊處于茫然痛苦狀态的江越,踉跄地沖入這片鋼鐵雨林。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衫,刺骨的寒意讓江越打了個哆嗦,似乎找回了一絲清明,但眼神依舊空洞。
“這邊!”林子意憑着本能,拉着江越沖向一處由巨大廢棄齒輪和斷裂鋼闆構成的、相對隐蔽的掩體後面。他剛将江越塞進去——嗤!嗤!嗤!
幾道灼熱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在他們剛剛離開的位置!地面被燒灼出焦黑的痕迹!
追兵到了!就在出口處!幾個穿着黑色作戰服的“回收者”身影已經出現在格栅口,冰冷的武器鎖定了他們的方向!
更讓林子意心頭一沉的是,一個扭曲的身影緊随其後爬了出來——是沈俞!
他比之前更加狼狽,覆蓋金屬的半邊臉沾滿了油污和暗紫色的粘液,那隻猩紅的電子眼閃爍着不穩定的紅光,背後的金屬觸須似乎也斷了一根,動作有些蹒跚。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怨毒和殺意,卻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瘋狂!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掩體後江越的身影,特别是他鎖骨處那道在昏暗光線下依舊幽幽閃爍的暗金裂痕!
“找到……你們了……‘渡鴉’……還有……‘容器’……” 沈俞的聲音如同破損的收音機,混合着電子雜音和扭曲的恨意,“信号……雖然弱了……但……逃不掉……把……‘鑰匙’……交出來!”
鑰匙?林子意心頭劇震!沈俞說的是那道暗金裂痕?那東西是“鑰匙”?
江越似乎被沈俞那扭曲的形态和充滿惡意的聲音刺激到了,茫然的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恐懼,身體向後縮了縮,下意識地抓住了林子意的手臂,抓得死緊。這無意識的依賴動作,讓林子意冰冷的心底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流和更加堅定的守護意志。
“做夢!”林子意将江越護在身後,手中緊握着林紅纓留下的其中一把銀色手槍,槍口對準了沈俞和逼近的“回收者”。他知道這武器對沈俞可能效果有限,但這是他現在唯一的依仗。
沈俞那隻猩紅的電子眼死死盯着林子意護着江越的動作,扭曲的半張臉上肌肉抽搐,似乎被這景象深深刺激,爆發出更加瘋狂的怒意:
“保護他?你……憑什麼?!你隻是個……赝品!一個……克隆的……容器!他……才是……”
沈俞的話戛然而止,似乎觸及了某種禁忌。但他眼中的瘋狂更甚,背後的金屬觸須猛地揚起,指向江越:
“抓住他!剝離……‘鑰匙’!摧毀……‘容器’!”
冰冷的指令下達!數名“回收者”如同鬼魅般散開,從不同方向朝着掩體包抄而來!手中的能量武器鎖定了林子意和江越!
林子意背靠着冰冷的金屬掩體,感受着身後江越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着前方步步緊逼的冰冷殺機……後頸的胎記在冰冷雨水的刺激下,卻反常地灼熱起來。體内的“代碼”力量在絕望和守護的意志刺激下,如同被喚醒的熔岩,開始不安地湧動。
他握緊了槍柄,指節發白。眼中,悲傷被冰冷的決絕取代。
奶奶的血,江越的命,他必須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