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摸着你的良心說說,你有資格告誡我嗎?”紀凝面無表情地看了紀思遠一眼,兩雙眼視線相交,都笑了出來。
紀思遠,字隔川。
思遠人,隔山川。比周疏好不到哪裡去。
紀思遠嘿嘿笑了兩聲,習慣性地順手想去揉紀凝的腦袋,卻被玉冠擋住了動作,隻得收回手,解釋道:“所以我這輩子注定為情所困,和喜歡的人遠隔山川不得相見,你還不引以為鑒,反而笑我。”
紀凝皮笑肉不笑地跟着他嘿了兩聲說:“我才不信。”
紀凝隻當紀思遠是胡說,根本不信他的話。從小跟着紀思遠長大,這主天天樂呵呵的,可半點不像為情所困的樣子。
紀思遠果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笑着說道:“我兒子真聰明,沒被我給騙過去。”
兩人的話題從長輩情史又重新回到了取字上面,紀凝沉吟了半天,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
“叫君留如何?”紀凝問。
“紀君留……好,我喜歡。”紀思遠樂呵道,“小凝兒果然比我有水平。”
說着紀思遠踩着鞋下床看了看日頭,估摸着時辰也差不多了,催促紀凝快點收拾去看皇榜。
紀凝對着銅鏡不慌不忙地把衣冠正好,反複确認沒有不得體的地方。
“精緻地跟個丫頭似的,也不知道像誰。”紀思遠靠着門框小聲嘟哝道,結果紀凝一聲咳嗽,又把他治得服服帖帖,安安分分地閉上了嘴。
父子倆下了樓,雅意閣的夥計紛紛朝兩人打招呼,說了些金榜題名之類的吉祥話,高興得紀思遠扔出去了一包銀子。
出了門,紀凝又告誡紀思遠别這麼大手大腳,紀思遠反倒理直氣壯,說自己花錢買個吉利。
紀凝也不知道紀思遠為什麼這麼在意自己的科舉成績,大不了以後不讀書回家繼續賣茶葉就是。
“凝兒啊,别緊張,咱們文的要是考不過,考武的也行。義父教你的絕世武功,還能打不過那群混混?”從雅意閣到放榜處還有一段距離,紀思遠走路上沒事幹,開始跟紀凝一通瞎扯。
紀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紀思遠一眼,心說來京的路上,究竟是誰被一群大鵝追得滿路上跑,不是我攔着差點就跳水裡去了,還說什麼絕世武功……
但嘴上還是給老父親留了點兒面子,道:“義父,你隻教了我輕功和暗器,難道你要我去武試的擂台上對着人家一邊跑一邊扔石子兒?”
紀思遠笑道:“那不是怕你學多了心就野了,不願意好好讀書了嗎?義父教給你的,可都是保命用的功法,日後有人追你,你嗖嗖嗖一扔石子兒,然後蹭蹭蹭跑路,别提有多潇灑。”
說着紀思遠隻顧着耍帥擺姿勢,腳下不知道踩到了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塊石頭,一個踉跄,得虧紀凝眼疾手快,不然紀思遠一把老骨頭至少也得摔出個腰間盤突出。
紀凝看着差點摔了個大馬趴的“絕世高手”,一時間不太敢确定如果真的遇上了敵人,紀思遠教給自己的武功到底是能逃命還是能送命。
很快到了皇榜邊兒上。
皇榜下頭一群人,吵吵鬧鬧人間百态,哭的,笑的,大叫的……甚至有一群家裡有未出閣的姑娘的人家,抱着小姐的畫像,就等着哪位青年才俊中了榜,拉回家當女婿的。
知道的說這是金榜題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幫人集體犯了什麼癔症。
紀思遠跟在紀凝後頭,父子倆一起瞧名字。
旁邊還有人在哭哭啼啼:“完了,找了十三遍,啥都沒有。”
紀思遠聽得犯怵,三心二意地尋了半天也沒瞅到紀凝的名字。
“義父,走吧。”不多時,紀凝扯了扯紀思遠的袖子說。
紀思遠:“再找找,那邊兒的榜還沒看呢,可别這麼早就放棄。”
紀凝:……
紀凝:“不是,義父,找着了,在前面,第二十三名。”
紀思遠嗷一嗓子,随即也加入了犯癔症的大軍。
紀凝滿臉滄桑地看着自家發瘋的老父親,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媒婆塞了十幾張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