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嗎?
不舍得吧。
但又能怎麼樣呢。人不能夠太貪心,哪裡能又要感情又要物質?至少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做不到兼顧那麼多。
到家,薛晴已經帶着小豌豆去上課了。白雨眠帶着葉微闌走到裡邊客房,從衣櫃裡找來幹淨的床品給她鋪上。
一切收拾妥當,才想起這件事還沒告訴邊晟。
雖然他早已經說過,合同期間把這裡當作她自己家。但這房子真正意義上卻是他的,她這樣冒然帶朋友來小住還是有些争議。
正準備打電話過去征詢他的意見,他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在家嗎?”他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和窗外的小雨一樣,淡淡的。
“剛到家。”白雨眠走出客卧,在走廊上站着和他通話。
邊晟敏銳捕捉到她話裡的信息,她今天出門了。可是他分明叫了兼職工去她店裡,她帶着随時都有可能陣痛的身體出門幹什麼?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白雨眠告訴他:“你先别管這個,你打電話來就是問這個嗎?”她直覺不是,他那句“在家嗎”目的性很明顯,大概是有事要擺脫她。她想着趁這個機會,答應他的請求,正好就把葉微闌的事說出來,兩相抵消。
邊晟落了份文件在書房,下午急着要。“你去抽屜找一下,綠色封面的,我叫張績開車過來拿。”
“别。”白雨眠想了會兒,當面說或許更好,“我給你送過來吧,叫人家來回跑挺麻煩的。”
邊晟不明白叫張績過來拿和讓她送過來有什麼區别,不同樣都是一來一回?但他沒這麼說,她願意送,那就讓她過來吧。
白雨眠很快在他抽屜裡找到那份文件,旁邊的結婚證一晃而過,她看了一眼,離婚兩個字又很快蹦出來。
啪一聲,白雨眠把抽屜關上,帶着一些發洩的意味。
“你想吃點什麼?”白雨眠在客廳給葉微闌兌了杯蜂蜜水,“我現在去給邊晟送文件,或者你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回來。”
葉微闌不想麻煩她,“你安心去吧,我回房間睡會兒,等你回來再說。”
白雨眠不知道這份文件對于邊晟的緊急程度,撐着傘在小區門口打了個車。
之前來盛科上過課,她還記得邊晟的辦公室在哪一層。
她在前台見到了曉蓓,白雨眠穩了穩心神,把雨傘插進雨箱裡,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向前台走去。
“哈喽,我來給你們邊總送份文件。”白雨眠聽見自己還算平穩的聲線,松了口氣。
曉蓓從電腦上擡起頭,看見白雨眠撐在台面上那隻戴着戒指的手。
邊總前段時間宣布婚訊,今天她進去送文件時注意到邊晟簽字時無名指的那枚戒指,和眼前這位女士的是同一款。
曉蓓登時露出八卦的眼神,但很快又按捺住了,表現出很強的職業素養,“麻煩您報一下名字,我打電話确認一下。”
得到辦公室的确認,曉蓓帶着白雨眠往總裁辦公室走。
撞見安娜從裡邊走出來,白雨眠眼神和她隔空撞上。安娜熱情地朝白雨眠揮手,納罕着問:“你怎麼上幾天課就跑了?”
白雨眠沒說太清楚,但講了個大意,“事情太多,顧不了這邊了。”她用一種安慰的語氣,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娜,“反正我又不是專業的,損失不大。”
安娜同樣注意到她手上和邊晟同款的戒指,眼神一下就意味深長起來,白雨眠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手往後收起,“我先進去了,回聊!”
曉蓓在門口,和安娜視線一碰,兩人猜到一塊兒去了。安娜正要抓着曉蓓八卦,曉蓓兩手舉起來,“我啥也不知道,甚至剛剛才知道她名字呢。”
“行吧。”安娜放走曉蓓,自己也拿着項目書下樓去了。
白雨眠敲門,邊晟坐在裡邊看文件。聽見這熟悉的兩下清脆的敲門聲,一秒判斷出來人。他合上鋼筆蓋,背向後靠,請人進來。
厚重的白色木門被推開,她今天穿了件不規則的收腰長裙。裙擺是星空的顔色,走起路來步步生蓮,有一種不同于她冷豔面容的嬌俏感。
“喏,你的文件。”白雨眠把那份綠色封面的資料書放他桌上。
邊晟目光沒追随那疊資料,而是盯着桌前站着的女人,他說:“謝謝。”
白雨眠朝他笑笑,卻沒有要馬上離開的意思,她問:“有時間嗎?想和你說件事情。”
他伸手,指着斜前方的會客沙發,“坐下說。”白雨眠捕捉到他手上一晃而過的金色,那是他們一起買的婚戒。
他在父母面前戴戒指,這她是知道的。但他以前沒有在外面戴過,這她也是知道的。白雨眠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不去猜了。
“什麼事,你說。”他從旁邊的直飲機裡接過來兩杯熱水放在桌上。
說辭她已經在車上練習過好幾遍,這會兒言簡意赅地向邊晟說明。話畢,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真實的想法。答案可以言不由衷,但臉上細微的神情騙不了人。
她看見他眉頭有蹙起的态勢,但很快又落下。在長久的注視中,她聽見他的答複:“她過來你要挨着她睡?”
白雨眠驚歎于他對葉微闌和楊垣的離婚沒有一點意外,更沒有一絲關切,而是直接問到葉微闌住進來以後的問題。
但她今天來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的,于是不再分心,跟着他高效起來:“她沒說,但我應該是要陪着她的。”葉微闌心情不好,白雨眠想多和她說說話。
平日裡可能恥于說些矯情話,但深夜感情就會不受理性控制,什麼話都能說出口。而一個低谷期的人,需要的可能就是那麼一句兩句清醒時說不出口的話。
說實話,邊晟不是很樂意家裡有太多人。就連他的母親薛晴也是這麼多年頭一次過來住。但是他居然不想拒絕白雨眠的請求。
她很聰明,先答應自己一個請求,後面再說自己的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像他不答應,就是不夠有人情味。
他不在乎自己有沒有人情味,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那些都不影響他是誰,不影響他擁有多少資産。但是如果這個請求不答應,他清楚她心裡多少會對自己有意見。
破天荒的,他想在她心裡做個好人,一個有人情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