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身體沒事吧？”她聽上午兼職的收銀講，白雨眠之前是因為肚子不舒服請的假。

“早沒事了。就是痛經，你應該懂的。”白雨眠輕松的語氣，事實上現在也确實不痛。

唐麗容還是很關心的神情，“這個還是要重視的，真痛起來會要人命的。”她兀自在腦海裡琢磨着什麼，像是想起了什麼，問白雨眠：“看過中醫嗎？我們老家有個老中醫，很厲害的，我可以帶你去拿點藥。”

白雨眠擺擺手，哪能這麼麻煩别人，于是說了句謊蓋過去：“不用了唐阿姨，我和家人說好過幾天去醫院看的。”

唐麗容以為她是不相信老家那些土醫生的水平，也确實不好勉強别人，就沒再說什麼。

店裡沒有新客人，白雨眠見大家閑下來，就拉着唐麗容到角落的空桌坐下聊。

唐麗容确實很久沒見白雨眠了，把心裡的事暫時放了放，和白雨眠擺擺龍門陣。

她很喜歡白雨眠，不僅是因為她給了自己這份待遇很不錯的工作，更是因為她這個人的人格魅力。她沒事兒會和阿生閑聊，或者來早了也能和小蘇歡若聊幾句，大家對白雨眠的印象都很好，說她像大姐姐一樣，看她說話溫溫柔柔的樣子，其實特别能扛事兒。

兩人聊了好多話，白雨眠最後言歸正傳：“唐阿姨，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

突然被關心的唐麗容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眉頭和眼睛擠在一起，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說，或者要怎麼說。

最後她還是選擇告訴白雨眠，她本來就對白雨眠不設防：“我回前夫家看了一趟，周圍的鄰居都不知道大女兒的下落。”

“一開始我前夫和周圍鄰居打了招呼，給了他們好處不讓說。最後我要走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告訴我的，講我們離婚沒多久，她就沒再見過大女兒。”

那老太太就住他前夫家對門，見大家收了男人好處，都對姑娘的去向緘默不語，她看着唐麗容風塵仆仆的樣子于心不忍，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麗容啊，你男人帶大姑娘上街趕集，晚上就他一個人回來的，沒見着大姑娘！”

這幾天她的心神不甯都是為這件事。唐麗容打過前夫電話，對方說女兒現在工作不得了，在大城市做生意，翅膀硬了嫌家裡窮，不肯回家看一眼。最後還勸唐麗容也别熱臉貼冷屁股，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道。

老太太的話她半信半疑，因為那位老人自她嫁過去的時候精神就不太正常，一會兒好好的，一會兒又會說胡話。

她沒有全信老太太的話，前夫的話又有模有樣，配合他氣憤的控訴，唐麗容隻能在心裡琢磨各種可能。

白雨眠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複雜，可是眼下，她除了給唐麗容一段時間的假期，其它也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有報過案嗎？”白雨眠目前為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向帽子叔叔求助。

她小時候走丢過一次。那時候她六歲不到，和外婆一起從老家上來。外婆手裡提着一桶油和臘豬腳，沒有空手去牽她。而白雨眠呢，眼睛盯着櫥窗裡的布偶娃娃看，看得入迷，再回頭時已經找不見外婆了。

白雨眠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是走到路邊的樹下一直坐着等。旁邊幾個買菜的阿姨見她在那兒坐了半天，心想這女娃或許是和家裡人走丢了。這附近是火車站，人流如織，和家人走丢的小孩她們沒少見。

幸好旁邊就是派出所，兩個好心的阿姨要帶着白雨眠往派出所走。和外婆走丢了白雨眠沒哭，聽說要帶自己去派出所時她哭了。她害怕被壞人拉着去賣了。

然而她小小的身闆，拗不過兩個成年女性的力氣，她被拖着進了派出所。

白雨眠一見是真的派出所，還有穿警察衣服的帽子叔叔，立刻就住了聲。她沒有和外婆走丢的緊張，反而轉身向兩個逮她進來的兩個阿姨道謝：“好人，謝謝你們。”兩個阿姨被白雨眠的稱呼逗得直笑，擺擺手笑着走出去，重新守自己攤子去了。

後來白雨眠在裡邊待了很久，有叔叔很溫柔很耐心地問了她好多問題，她記性不錯，例如家庭住址爸媽姓名電話等都答了上來。叔叔了解完情況就去工作，白雨眠坐在木條椅上，抱着一個叔叔遞給她的娃娃擺弄。

有人匆匆走進來，白雨眠一秒認出那是白實易。白實易正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準備遞給警察，向對方說明情況。

那以後，白雨眠被管得更嚴，沒有大人的允諾，她不能自由出門。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倏然在腦際回放，白雨眠卻笑了。她的人生真的好波折啊，還能再波折嗎，她覺得自己應該都能承受。

白雨眠和莎莎阿生打了招呼，帶着唐麗容去了附近的警局。

警局就在這條街上，她們走了十來分鐘就到。

兩人抱着決心進去，灰頭土臉地出來。結果很不理想，報案失蹤需要滿足的條件她們一個也拿不出來。唐麗容不是孩子的監護人，而電話中監護人直言孩子好好的，警察沒辦法受理。

“唐阿姨，别灰心。”白雨眠握住唐麗容的手，“要不我給您多放幾天假，您回去好好和前夫談談。或許他是擔心你和大女兒重新取得聯系後會影響他在女兒心裡的地位跟影響，所以才瞞着你。”

“也隻有這樣了。”唐麗容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受潮的啞炮，毫無波瀾。

六點多，白雨眠在手機上和阿姨講自己不回家吃飯，又在手機上訂了外賣火鍋，和店員一起吃下午飯。

阿生拍了照發在工作群裡，小蘇艾特白雨眠，控訴她厚此薄彼，白天怎麼不吃火鍋呢！

歡若在下面跟着造反：明天早上我要喝星巴克，謝謝。

白雨眠回她：反了你。

大家都愛吃辣，白雨眠也愛吃，明明承受不了這辣度，但為了氣氛也硬着頭皮吃。最後實在辣得受不了，跑去接了杯冰水。

那冰水握在手裡，想想自己生理期快結束了，頭腦打架，最後心一橫，管它那麼多，她都快辣死了！頭一昂，杯裡的水一飲而盡。

剛喝完水，放前台的電話就響起來。她走過去當下水杯，拿起電話。看見來電人姓名，嘴角不自覺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