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市的第一場雪來得突然。
12月的一個清晨,白雨眠同樣在身旁無人的大床上醒來,起身拉開房中的窗簾,看見窗外飄起的鵝毛大雪,才驚覺冬日已至。
是的,冬天就這麼來了。
桐市不是每年都下雪的,今年的初雪下得格外的大,這冬日的氛圍便格外濃重。
白雨眠跑到露台,推開窗,窗外早已雪滿枝頭,眼前一片蒼茫,是一個嶄新的雪白世界了。
她對着窗外拍了好多照片發給葉微闌:【寶貝闌,桐市下雪了!】
葉微闌剛結束一場獨自旅行回到公寓,卸下背包回白雨眠:【初雪快樂,我的眠寶!】
兩人望着聊天框裡日漸親密的昵稱就都笑了。若是從前,她們面對面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膩歪話,但此刻她們相隔千裡,好像隻有在稱呼上盡量親切,心裡才不會覺得彼此遙遠。
結束和葉微闌短暫的聊天,白雨眠叮囑閨蜜趕緊休息,她也快速收拾了一番,跑到衣帽間翻出一件新買的灰色的大衣披上,開車前往雨閣。
路上接到邊晟的電話,他問她在哪裡。
白雨眠連着車上藍牙,告訴他自己在上班路上。
邊晟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剛才張績進來送文件提醒,他才知道外面飄起了雪。
電話兩端一陣沉默,繼而兩人同時開口。
“你打來的電話,你先說吧。”白雨眠偶爾在他面前發揚一下謙讓的美德。
“你聲音好聽,你多說些。”邊晟一如既往,風輕雲淡地逗她。
白雨眠不再和他推拉,直抒胸臆:“下雪了,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飯吧,我訂餐廳。”
邊晟正有此意,應下後叮囑她雪天開車注意安全。
事實上雪天開車,這是白雨眠的初體驗,這是她拿到駕照後迎來的第一場雪。
她在車裡放起齊秦那首《大約在冬季》,一邊哼唱,一邊專注地盯着路況。也許是因為初雪,也許是因為熟悉的旋律,又或是因為今晚的約定,她一路上心情很好,嘴角一直挂着笑。
現在她一天都要待在雨閣,因為莎莎沒有食言,真的gap去了。
白雨眠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機直接看莎莎朋友圈,她去了稻城亞丁。莎莎在朋友圈裡分享時隔一年再次上路的感受,她遇到一個同樣獨自旅行的姑娘。那姑娘戴着個紅色的毛線帽,口罩上露出兩隻圓圓的大眼睛。隻是那眼睛大則大矣,卻無甚精神,莎莎在文字裡稱呼她為小A。
莎莎愛寫遊記,分享她一路上的見聞,很多時刻,白雨眠都被她的遊記治愈着。
在莎莎的文字裡,白雨眠了解到圖上的小A年近三十,在申城大廠工作,患有輕微的抑郁症,她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糾結,最終選擇辭去那份衆人眼中的好工作。
這次出行,是權衡利弊後的一次自我放逐。
白雨眠看着那些文字感慨,小A和莎莎何其相似。
雨閣裡,窗外的飛雪飄到玻璃窗上,從室内望出去,那些雪花附在窗上,很快融化,水流順着玻璃紋路滑下,明淨的玻璃上有了清透的水痕,俨然一個聖潔的小世界。
而她們都置身于這樣的小世界中,享受着屋内的溫暖壁爐,也無畏外面的風雪。因為從這裡出去的莎莎告訴她們,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無需害怕。
下午唐麗容進來了,簡單地和白雨眠打了個招呼,去裡邊換了件衣服出來。
換好衣服,唐麗容就端着盤子去收拾桌子。白雨眠想叫住她,因為今天大雪,店裡沒多少人,她不用這麼忙活。
但話還沒出口,她就閉上了嘴。
白雨眠坐在自己電腦前,餘光不動聲色地打量唐麗容。
距離阿生口中唐麗容“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狀态已經過去一段時間,白雨眠發現唐麗容漸漸回了魂。
隻是唐麗容這段時間不像從前那樣願意和白雨眠交流,白雨眠也無從得知她經過了怎樣的掙紮。
但可以看見的是,唐麗容的眉毛不再像從前那樣皺起,她隻是平和,平和地接受了一些事實。
望着唐麗容低垂的眉眼,白雨眠突然覺得很熟悉。她帶有驗證心理地打開莎莎的朋友圈,放大那張莎莎和小A的合照,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配合上申城大廠這些字眼,白雨眠直呼牛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玄妙的事情。
然而還沒等她從這樣的震驚中回神,母親突然打來的電話一下将她的情緒拔向另一個高點——父親去看妹妹,在山上摔了,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
白雨眠沒去打擾唐麗容,和阿生交代了一句,就開車往醫院趕。
電話裡母親聲音緊繃着,白雨眠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隻能盡力地安慰自己冷靜下來,哥哥尚在部隊,她現在是家中唯一的小輩,她不可以自亂陣腳。
路上車輛打滑了兩次,白雨眠均有驚無險地應付下來。醫院的電梯格外的慢,今天尤甚,白雨眠顧不得那麼多,掉頭推開步行梯的木門,提起衣擺往樓上跑。
傷口緊急處理完畢,白實易此刻正躺在病床上。他臉部有部分擦傷,已經包上了紗布,閉着眼在休息。
趙蘭英坐在病床邊,白雨眠問她情況如何。趙蘭英這會兒冷靜下來,安慰白雨眠:“照過了x光和CT,沒什麼問題,就是腳踝扭傷了。現在還要在這等兩個檢查結果。”
白雨眠放下心來,這會兒才發現他們待的不是一間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