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紀家才是真的亂成了一鍋粥。
紀行舟的續弦徐氏坐在堂屋的門口,捏着一方帕子拭着眼淚。
她身後站着一位少年,正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發愣,細看眉眼上倒是與紀蘭兒有幾分相似。
“婆母!您不能為了一個紀蘭兒斷送了咱們紀家的生路啊!您聽信那神婆的急着要給蘭兒尋親這沒什麼,女大當嫁也說得過去。好,您上繡樓選親也沒什麼,自古以來繡球抛中的貴婿也不少。可您,您不能讓她真的嫁給城隍爺啊!這不是胡鬧嗎!”
徐氏捂着心口句句肺腑道。
“徐氏,你休要胡言亂語,我這都是為了紀家好!”紀老太太怒斥道。
“為了紀家好?行舟他生平最恨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如今您要将他親生的女兒嫁給那城隍,你還說是為了紀家好,您這分明是要斷送了行舟的生路,可憐我琛兒書院苦讀數載,竟要這般……”說罷,徐氏号啕大哭起來。
“什麼怪力亂神!你懂什麼,咱們撫州城若不是得了城隍爺的照顧,能有今日?縣令都要敬奉的神佛,在你嘴裡倒成了怪力亂神,你且小心着你的舌頭,招惹了災禍!”
紀老太太怒斥道,她早就對徐氏不滿了,自從她進門後,打着紀行舟的旗号,破除鬼神迷信,甚至連紀蘭兒去祭奠自己的生母,她都要甩上幾日臉色。
“婆母!你信那神婆,殊不知那神婆自來行蹤不定,她幾年前突然出現在此地,沒人知道她的來曆,我還聽說那神婆不男不女,有人撞見她房内還出來過一位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如今我已經派人去尋了那神婆數日,再沒能發現她的蹤迹!您真是病急亂投醫,連大街上招搖撞騙的都敢請上了奉為上賓……”
話還沒說完,徐氏瞟了一眼紀溫醒。
紀溫醒對他們的争吵本就沒過腦子,見那徐氏的眼神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被cue了……
她正想說點什麼以證清白呢,紀老太拍案而起。
“你……你你你,滿口胡吣,還不快将她給我趕到後院去!”
紀老太太被她牙尖嘴利一通數落搞得的頭昏腦脹,紀長平連忙關上了門跑了出去。
紀長平在外好一番勸慰,徐氏才勉強答應離開片刻,揚言道若是要将紀蘭兒嫁給城隍,那便要踏着她和紀琛的屍身出門去。
紀老太太長歎了一口氣,紀溫醒從袖口中掏出一道符咒:
“老夫人不用擔心,将這符咒扔進井中,障礙自消。”
“紀道長,您看真的再沒回旋的餘地了嗎?嫁給城隍爺,那蘭兒豈不就是像做了姑子,一輩子孤苦無依,她從小命苦,如今老身也不再奢求她能嫁個什麼富家公子,隻求她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平平淡淡就好啊。”
紀老太太淚眼婆娑,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紀溫醒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道:
“老夫人,紀小姐四柱純陰,隻有按此行事,才可徹底斷去後顧之憂。”
“可那城隍爺不是人啊!”紀老太太痛徹道,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補充道:
“我是說,他不是活着的人……”
“相信我,我會原封不動地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紀蘭兒。”
紀溫醒不便多言,她目光沉毅堅定。
聽了這句話,紀老太不再猶豫,她接過符咒攥在手裡,
“道長,我已窮途末路,隻能放手一搏了。”
紀溫醒點點頭,她明白眼前人心中的苦楚,也曉得讓紀蘭兒嫁給城隍爺的荒唐。
隻是那邪物太過狡猾,除了盤繞在紀宅中的煞氣外,她摸不到一點關于他的痕迹。
從紀蘭兒暴病,再到神婆的主意,以及繡球砸中的城隍像,這絕不是巧合。
在繡球抛起那一瞬間,她看得真切,有什麼東西無形中操控了那繡球的方向。
既然那邪物想要紀蘭兒嫁給城隍,那就嫁過去。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是昨日門房的小厮,他邊跑邊高呼着:
“紀管事,紀管事!不好了不好了!”
紀長平一通訓斥,那小厮噤了聲,他拿過小厮手中的信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