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溫醒後頸陡然刺痛,陳纾棠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靈台——
烈焰灼人,冷雨瓢潑打在她的身上,還有...還有江白被殺時望向陳纾棠的最後一眼。
共情的劇痛令她身形微滞,她連忙搖鈴穩住心神,手中的引魂燈被再次飛來的赤鍊拽得脫手飛出。
“江白!”陳纾棠縱身撲向半空中的光團,破碎的嫁衣在風中獵獵如血幡。
就在她指尖即将觸到燈芯的刹那,那縷殘魂突然劇烈震顫,自行撞向封印着符咒的燈壁。
藍焰轟然炸開,将兩人同時推離開,是江白的殘魂想要出來,好在孟婆提前下了符咒,不然真的是要添亂了。
陳纾棠嘔出一口鮮血,紀溫醒勉強撐住身子,施法壓制住引魂燈内的殘魂。
甩脫了陳纾棠的記憶的紀溫醒,眉目頓時冷凝起來。
“陳纾棠,你若是執意如此,那我便不再客氣了。”
紀溫醒袖中拘鬼鎖鍊驟然繃直如銀蟒出洞,鍊首的玄鐵鈎刺破血霧直取陳纾棠咽喉。
陳纾棠并不示弱,她再起血鍊,将那鍊舞成血色漩渦,兩股怨氣相撞迸出火星,槐葉簌簌化作灰燼飄落在地。
玄鐵鎖鍊與血煞紅绫絞作赤黑飓風,所過之處梁柱盡斷。
紀溫醒足尖點着飛濺的瓦當翻身躍上房梁,她袖中符紙無風自燃,符咒殘片化作金芒釘入地面,震得陳纾棠踉跄後退。
紀溫醒徒手拽住滾燙的血鍊,她手中結印朝着鎖鍊壓下。
霎時間,陳纾棠的血鍊斷裂成細小的碎片跌落在地,鮮血流進土地,宛若春末的一樹海棠。
失去了血鍊的陳纾棠愈發地瘋狂起來,她突然旋身反手扣住紀溫醒腕骨。
嫁衣廣袖中竄出數根浸透屍毒的血棱刺,直楞楞地朝着紀溫醒的眸子射了過來。
紀溫醒後仰躲過緻命一擊,鎖鍊借勢纏繞房梁淩空飛踢。
陳纾棠被巨力拽得撞向牆壁,卻在觸牆瞬間化作血霧消散。
下一瞬她鬼魅般從紀溫醒影子裡鑽出,森白骨爪直插後心,紀溫醒受了這一擊。
她踉跄幾步,跌下,突然胳膊被用力提起,她被人反手拽了起來,胳膊一陣疼痛。
她低聲咒罵道:“媽的!靠!”
罵聲剛落,紀溫醒明顯感覺胳膊上的大手一僵。
她擡眸,正撞上陳最低頭睨來的視線,他薄唇一掀,刻薄話就砸了過來:
“紀溫醒,你是不是屬沙包的?每次化怨不被打得半死渾身不舒坦?”
“撒手!”紀溫醒沒好氣地甩開他,
“拽反了!再使點勁我這胳膊就真讓你卸了,還不如直接摔地上痛快。”
陳最被甩得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抓的位置,确實是火上澆油了。
他臉上飛快掠過一絲不自在,随即又被慣常的冷硬覆蓋,硬邦邦地擠出一句:
“……誰稀罕拽你,摔死拉倒。”
“知道你沒那好心眼兒。”紀溫醒揉着刺痛的胳膊,沒好氣地嗆回去,目光機警地掃視着四周翻湧的灰霧。
陳纾棠如同鬼魅,在殘垣斷壁間飄忽遊蕩,凄厲的笑聲時遠時近。
“城隍爺養出來的厲鬼,果然夠勁兒。”她低聲啐了一口。
陳最頭顱微偏,瞬間鎖定了灰霧深處那個飄忽的紅影。
他嗤笑一聲,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倨傲:“邊上歇着去,省得再添新傷,看着礙眼。”
話音未落,他并指如刀,信手拈起身旁枯樹上飄落的一片敗葉,那葉子在他指尖嗡鳴震顫,瞬間裹上一層幽冷的煞氣。
他足尖一點,身影如離弦之箭,裹挾着濃重的陰煞之氣,直撲陳纾棠!
紀溫醒心頭一跳。
她當然知道陳最身手了得,若非當初偷扮成新娘先種下契印,十個她也不夠他打的。
但……等等!
不對! 紀溫醒猛地攥緊了拳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關鍵——
陳最怎麼能進入厲鬼的神識?!
這地方,按理隻有陰鬼司的拘鬼使、擁有神職的城隍……
或者更高級别的神祇才能踏足!陳最……他算哪一種?
難道他這“搶來”的城隍名頭,在冥冥天道中,竟也被承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