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搬上車,駛離曲家老宅,秦纖和曲淩都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即使兩人同在車後座,還有了夫妻之實(?)。
總之,車裡安靜得可怕,還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尴尬氣氛。
此時已是接近傍晚,夕陽遠遠地垂在天邊,溫暖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車裡,曲淩降了車窗,微風從空隙而來,鑽進他的金發,揚起的發梢微微透着光,好似在發亮。
不像那天晚上的弱小無力,也沒了剛才的劍拔弩張,纖細的男Omega支起下巴眺望遠處風景,渾身都是輕松。
秦纖看着陌生的金色,鼻息間好像有着絲絲淡淡的玫瑰香,她回過神,味道似乎消失了。
她轉移了視線,也看向窗外。
秦纖常年駐紮在邊緣星系,對主星不算太熟悉,從南部星系偷渡過來開始算,也就在這待了10年而已,因此對于盤根錯節的世家關系了解得不多。
萊安家族應該是主星的新貴勢力,和曲家聯合不能說如虎添翼,也能說是穩固根基,而曲家似乎也沒什麼仇敵,是誰在極力阻止曲家攀附萊安家族呢?
看曲淩反抗抵觸的樣子……難道是自導自演?
秦纖很快否定了這個結論。為了一時的自由冒着被淩辱的風險,怎麼都劃不來,并且他那天的恐懼和掙紮也不像假的。
家族内部的争鬥嗎?
似乎這個更靠譜一些。
不過現在曲淩和曲家斷絕了關系,應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嫁入萊安家族了,曲家會看萊安家族的意思再派出一位聯姻,又或是達成别的合作。
總之,除了曲淩失去了巨大的财富之外,倒也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嗯,還有終身标記。
雖然是那樣說,秦纖還是會覺得他最後會去洗掉标記。
畢竟她隻是一個除了健康隐患之外一無所有的保镖,随着曲淩離開曲家,她應該也很快就會被失業,屆時拖着病體更不好找工作,曲淩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好不容易脫離了曲家,更是不會帶着她這個拖油瓶。
秦纖很有自知之明,也樂得輕松自在。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變換,一路離開了上城區的繁華熱鬧,明亮的景色随太陽下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
穿過了冗長的隧道之後,入耳的是各種嘈雜的人聲音樂。街道充斥着五顔六色的霓虹燈招牌,路上衣着奇異的人或是大聲交談,或是抱着酒瓶子大喇喇坐在路上,或是幹脆直接躺下兩眼一閉,随意地滾到了路邊。
高端的懸浮車在這片區域顯得格格不入,很快被一些識貨的人盯上,他們兩眼放光打起了主意,悄悄跟在後面。
司機的經驗非常豐富,隻是瞥了一眼後視鏡,輕輕踩了踩油門,加速離開。
秦纖默默觀察着,這裡似乎和以前她剛來的時候沒有多大的變化。
隻是曲淩為什麼要來這裡?
他還有什麼後手?
直到車停在一處破爛的樓房之前。
司機适時接了個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幫忙把秦纖和所有的物品搬下車,歉意地對曲淩鞠了個躬,“很抱歉,小少爺,呃……曲先生,主家來電召我回去。”
曲淩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隻應了一聲。
輪到司機難辦起來,他咬咬牙,拿起其中兩個行李箱,“二少爺說,您現在已經和曲家沒關系了,這個不能給您帶走。”
曲淩沒說話,司機作為多年的老員工,也覺得非常尴尬。
秦纖坐在輪椅上,繼續當隐形人看熱鬧。
然而曲淩這次是正對着她,一下就發現了秦纖的笑動作,他瞪了一眼秦纖,終于張口:“滾吧。”
一時間,秦纖也分不清是不是在對自己說。
司機如蒙大赦,趕緊就把行李丢上後備箱,以極快的速度駕車離開。
留給對視的二人一屁股尾氣。
“很好笑嗎?”曲淩俯視秦纖,臭着一張臉問。
秦纖摸了摸鼻子,心道再小的少爺也是少爺,再落魄的少爺也曾經是少爺,惹不起她躲得起。
這是一處僅有兩層的小樓房,推開吱呀作響的門,入目可見的是一些古老的家具,許久沒有人打理,上面布滿了厚厚的灰塵。
打開燈,可以看到一樓和二樓一共有三個小房間,廉價的燈一閃一滅,隻聽“啪”的一聲,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曲淩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對現狀難以忍受,然而天色已黑,對周圍情況也不熟悉,已經别無他法,無奈之下,他隻好勉強親自動手收拾起來。
司機拿走了大部分行李,倒是給曲淩搬家省了些功夫。
然而矜貴的少爺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隻騰出了一間屋子便已累得夠嗆。
仔細擦了擦凳子上的灰,曲淩坐上去休息,整個人已是疲憊得不行。
秦纖給他遞了一瓶水,曲淩接過去就立馬喝了起來,像是從來沒有喝過這等廉價的水,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審視瓶裝水的包裝。
“哪來的?”曲淩問,“我不是帶了淨水器過來嗎?”
“沒找到,附近自動售貨機買的。”
曲淩忙活的時候,秦纖也不好意思閑着,忍着傷痛整理了一下不多的行李,曲家倒是做得很絕,除了衣服以外,什麼值錢的都沒給他留,“應該是被司機帶走了,如果你帶了的話。”
不過秦纖也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搬家還要自帶淨水器。
“……一群見風使舵的東西,我平常可沒少虧待他們。”曲淩恨恨道,頗為嫌棄地看了眼手裡捏着的瓶裝水,“這水真能喝嗎?會不會有寄生蟲。”
秦纖無語,“……下城區是窮了點沒錯,但也不至于像幾萬年前水藍星的貧民窟一樣條件那麼差,放心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