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

衛崧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哪肯放過，立馬忍着傷大步沖刺跑來，打開門闖入。

屋裡亮堂堂的，也空蕩蕩的。

衛崧揉揉眼睛。難道是他焦急了一整晚沒睡好所以出幻覺了？

衛崧遲疑着環顧四周，發現窗戶大敞，接近正午的烈日火辣辣烤進來。

……翻窗逃跑？至于嗎？避如蛇蠍到這種地步？

衛崧連忙來到窗邊探身往外張望，擔憂地喃喃自語：“太危險了，沒摔了吧？”

外面也空蕩蕩的，林蔭道下不見半個人影，什麼聲都聽不見。

衛崧沉默半晌，後退遠離窗戶，靜悄悄離開檔案室關上門，恍恍惚惚貼着牆穿過走廊。

不對，逸岫應該還躲在屋裡。

她在看着他嗎？她希望他露出什麼表情？

衛崧用力抿唇，擡手扶住冰涼的牆壁。

燕逸岫要躲，他總不能做得太絕，非要翻箱倒櫃把人拉出來掰扯清楚，導緻兩人都難堪。

他不會做到這麼沒分寸的地步，燕逸岫也明白他不會做到這麼沒分寸的地步，所以才會一躲再躲。

她也一直都清楚。燕逸岫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她一樣。

他還能怎麼辦？

衛崧閉眼捏捏山根，調整呼吸和思緒。

算了，離審訊判決估計還有十來天時間，等她自己想清楚再說吧。

走出警局後，衛崧打字發消息給燕逸岫。

“我不會問，就當沒聽過，你别躲了，我們之後一起去看看天諾吧，你還要跟她告别。”

抵達基地後，衛崧被早已檢測到病号異常的機器人醫生拖進手術室重新處理傷口。

他不肯打麻藥，保持清醒盯着屏幕，終于收到了燕逸岫回複。

“好。”

衛崧釋然閉眼，關閉屏幕，聞着濃濃血腥味昏迷睡去。

樊隽遠落網的消息自然登上熱搜第一，下面是另一件同時發生的大事件，也備受關注，二者一前一後緊挨着，萬衆熱議。

血圖連環殺手樊隽遠落網。

監管局局長貪污受賄被查，牽連百人。

姜韫翻着各帖子搜集有無遺漏的信息。

沒想到她們抓樊隽遠的時候向步青也雷厲風行行動起來，在監管局裡攪了個天翻地覆。

警局最早得到消息，在熱搜還未出現前她就趁得空打電話給向步青詢問事态。

監管局裡所有局長勢力陣營的職員都被帶走調查，停職和革職處理。

事情鬧得大，上層連夜派了人親臨監管局審查調閱所有卷宗和工作記錄，進行一番徹底大清查。

所有在其位不謀其事的不作為職員也被一并帶走調查。

唯一反其道而行的是向步青小組，嚴睢重回監管局，林植被調回原崗位。

姜韫從向步青口中得知，嚴睢表面離職，期間從外部暗中搜尋線索，林植在别的部門收集痕迹記錄并打掩護消除自己人的文書和監控證據，倪蘅則和前局長幾個親信打交道，滲入對方生活一點點套話。

還有向步青老早安排去卧底試煉的兩個地下城公民也功不可沒。她們一步步站穩腳跟，收集到不少監管局和幫派勾結犯罪的證據。

在揭露前局長秘密後向步青就暗中安排這兩個已然經驗豐富的成員進行新任務——跟蹤監視前局長和她的心腹，收集線索查清動向，悉數彙報任何細節。

幾個人從不同方向角度深入，以最快速度調查前局長的秘密，靜待合适時機拔劍出鞘。

另外還有一衆擁護向步青的基層人員在事發後也站出來提供不少證據證詞，一步步徹底坐實前局長的罪行。

局長一朝落馬，相關人員全部連帶清查，鬧得人心惶惶。

不過，上層和向步青對外也隻宣布調查的是貪污受賄，監管局與護民勾結殘害百姓之事仍然隐瞞，隻限上層知曉。

一旦這驚天秘密暴露，不敢想象地下城居民們該有多憤怒，絕對會引發動亂。

到時候監管局怎麼樣都是小事，整個地下城都會混亂，勢不可擋牽連地面，造成全方面的惡劣後果。

所以即使她成功扳倒局長，卻仍然有所顧忌。

或許這就是前局長敢大膽犯罪并承認的底氣，她知道不管接手人是邪是正，都要為了考慮自己和大環境穩定而繼續隐瞞罪惡。

向步青挂掉電話歎氣。

她愧對民衆，她如今也束手束腳，不能為大家讨回公道。

不得不隐瞞真相，那就盡可能彌補。

向步青擡頭望向伫立着的“頂天立地”的龐然機械。

它們正快速拆着通風管道，上方一個個黑洞暴露無遺，裡頭的灰塵髒東西撲簌簌砸落，被半空中的攔兜盡數包住。

機器人拖着一袋袋髒污證據扔進垃圾車，而這些垃圾車會一輛輛暗中駛入警局地下車庫，作為證據留存。

向步青目光沉沉，擡眼望厚實籠罩下來的把所有人嵌在地下的頂空，透過它看到了懸浮高空的四方大樓虛影。

沒完，這事絕對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