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真尋倚靠着玻璃移門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有些無力,目光也恍惚。
“為什麼呢……”
冰涼的觸感透過衣服滲入她的脊背,心裡泛起細細密密的酸澀。
她的反應讓諸伏景光也有點不知所措。
他沒有繼續阻止,除了他确實阻止不了的原因外,也有想讓她更近一步地接觸人類情感的想法在内。
在這個與她原本完全不同的世界裡,人與人之間的誤會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沒有矛盾時,誤會可以揭篇而過。
産生矛盾時呢,太多的案件是由誤會引起。
盡管她說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武器能傷害到她,但諸伏景光還是希望她能避免不必要的受傷。
比軀體更容易受傷的是她的心。
諸伏景光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地開導,“因為真尋對人類了解的還不夠充分啊,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人是很複雜的生物。”
自覺很了解人類的諸伏真尋有些挫敗,“好吧……那他不會因為這頓夜宵,半夜蒙在被子裡偷摸哭吧?”
“小時候都不會,現在更不會了吧。”他想象了一下降谷零偷摸哭的樣子,搖搖頭。
無比愧疚的諸伏真尋第二天早上都沒臉蹭他的車上班,一邊擠着擁擠的地鐵,一邊給修車公司編輯催促的郵件。
她擦拭着面前的工具,思緒卻神遊在九霄雲外,又早早請假下了班。
……
從東京警視廳出來的諸伏高明面色不變,帶有彈孔的手機如千斤重般墜在信封中,沉甸甸的。
明明早就已經設想過景光忽然杳無音訊後的結局了不是嗎。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但是……他所表現出的冷靜不過是他内心痛苦難過的折射,從很早前開始他就學會了将一切壓于内心。
「高明哥哥!」
耳畔忽然傳來幼年景光稚嫩歡快的嗓音,緩慢而堅定的步伐頓住。
諸伏高明阖上眼睫,再度睜開後小小的景光出現在眼前。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哦,我在東京交到新朋友了,他的外号叫Zero!名字很帥氣吧!」
他看向信封後的圖案,Zero……
恐怕景光的這位朋友也以相同的原因潛入了同一個地方吧。
“諸伏警官?”
諸伏高明聞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稍有不慎便會錯看成景光的臉。
“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諸伏真尋望着他,清楚地看見他目光中所殘留的難過,即使面上一如既往的冷靜。
他心中的悲鳴被他壓抑着。
諸伏真尋感受着他周遭濃郁的關于諸伏景光的「關聯」,充沛地湧向她。
難得的,她并沒有喜悅于這些景光目前的必需品。
她獲得越多的同時,諸伏高明心底的悲傷也越極緻。
她有些了然,他大概是從什麼線索裡,得知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早已在任務中犧牲。
諸伏高明感受到自己的眼眶泛起酸脹的熱意,睹物傷情,何況他面對着這樣相似的長相,壓抑着的情緒開始反撲。
……但他也很早很早前就學會在人前遮掩收斂自己的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