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之後，厲洲手指夾着煙，對着床上的Beta吐煙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Beta似乎很難受，整個人縮在被子裡，被子蓋住了他的半張臉，軟綿的聲音透過被子悶悶地傳了出來：“厲先生，我叫陳餘，耳東陳，‘餘’是年年有餘的‘餘’。”

厲洲想起來了，這個自我介紹，其實在他們第一天早上從床上起來的時候，Beta就這樣介紹過他的名字。隻是陳餘這名字過于簡單，沒有什麼特色，自己沒記不住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一夜情而已，有必要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嗎？後來他才知道一夜情對象第二天自我介紹不過就是以後有機會繼續的意思。

本來厲洲想要拒絕的，畢竟他本就隻打算放縱一次。這種污點一樣的存在，那位高傲的Omega肯定很介意。何況，他前一天晚上喝得昏昏沉沉，體驗如何也沒有深刻的印象。

隻是他說出拒絕之後，看到Beta沮喪地垂着頭，那低眉順眼的樣貌竟然出奇地和曲央之有幾分相像。于是，臨到最後，厲洲鬼使神差地給Beta遞了自己的名片。

後來一天天地，厲洲也不知為何，兩人便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模式。但厲洲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Beta膽小怕事，就連最初的一夜荒唐，也是被喝醉的自己拉去房間的，不會給自己惹事。就比如現在——

“之前跟你說過的，你給我好好記住了。”

“都記住了的，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說起你的。”Bete膽小怕事一般繼續躲在被窩裡，露出眼睛看了面前的Alpha一眼，又縮了回去。

“記住就好。”厲洲穿好衣服，又恢複了一副成功人士Alpha的模樣。他收拾好東西出門。替代品到底是替代品，追求正主才是正事。

關門聲，汽車遠去的聲音響起，床上一直沒有動作的Beta立刻掀掉被子，罵了一句：“老煙鬼，難怪曲央之看不上這玩意兒。”

*

另一邊，曲央之因為礙眼的人走了以後，工作效率明顯提高。差不多要處理好工作的時候，小助理過來找他：“曲總，昨天在醫院給你挂的号，你是不是後來沒有過去？”

曲央之有些心虛，不敢吭聲。

小助理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重重歎了一口氣：“那你今天一定要過去了，我重新幫你挂了個專家号。”

“一定一定。”曲央之昨天倒也不是故意的，畢竟事出有因，真的是忘記了，他不至于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到了昨天去過的醫院，曲央之乖乖去看了醫生，其實沒有什麼大毛病，但水土不服，時差沒有好好倒，思慮過重等等這些各種小毛病堆積起來讓他身體不太舒服了。

進電梯的時候，曲央之看着那一排數字，鬼使神差地按了之前遇見葉時禮和他小孩的那個樓層。他記得昨天護士說過葉時禮今天可以給他孩子辦理出院了。

一出電梯門，他就看到之前遇到過的那位護士抱着一個小孩在他面前匆匆小跑而過。他正覺得奇怪，就看到葉時禮在另一頭，和一位衣着精緻的Omega在對峙。對方似乎想要去追那名護士，但是被葉時禮擋住了道，攔着他不讓他追。

曲央之聽到他們争執的聲音。

“左先生想帶着小元去哪裡？去張家嗎？帶着一個前男友和自己生的小孩過去，張家會讓左先生不好過吧。”曲央之第一次知道葉時禮說話原來也可以發出這麼陰陽怪氣的語氣。

對面那位姓左的Omega似乎被問住了，他遲疑了一瞬道：“我、我帶他回我家，不去張家。”

“你家？”葉時禮冷笑一聲，“你說的是，那個把兒女婚姻當做買賣，靠出賣自己孩子，依附張家才能勉強有點起色的地方？你覺得他們是把小元藏起來，一輩子都不讓張家知道他的身份，還是會轉眼就把小元送到張家去邀功呢？”

左錦艱難反駁：“他們不會做得這麼絕的，畢竟小元是我的親生兒子……”

葉時禮眼神譏諷地看着他：“所我直言，這恰恰就是原因所在吧。”

Omega面色有些發白，嘴唇動了動，也沒說出反駁葉時禮的話來，最後隻狼狽地對葉時禮說了一句“那麻煩你先暫時照顧好小元，我以後會再來看他的”，便轉身要離開。

曲央之剛好站在電梯門前，那個Omega對他說了一聲：“麻煩借過。”

曲央之這才反應過來，側身讓道，Omega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曲央之看到他的眼圈明顯紅了。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曲央之看見他低下頭抹眼淚。

那位姓左的omega離開以後，除了旁邊一些圍觀的護士以外，剩下曲央之和葉時禮對視。

“我……”曲央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到醫院看病，結果迷路？這樣說會顯得他很傻吧？

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遺憾，葉時禮并沒有問起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之前那位抱着孩子走的護士姐姐，得知那位今天突然過來要孩子的Omega離開了以後，也已經出來了。

葉時禮說了聲謝謝，把孩子從她懷裡抱了過來，還教孩子向護士姐姐道謝。

孩子也聽話，似乎剛睡醒，奶聲奶氣地含糊說着：“學……謝……”

護士們被逗樂了，之前那種沉悶的氣氛消散了許多。

那一刻，曲央之當真覺得自己真的隻是一個路過的外人。

在和别人吵架的情況下被曲央之撞見，葉時禮其實也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曲央之看見了多少。情緒穩定之後，他抱着小元看向曲央之，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兒。如果曲央之問起，他可以向他介紹小元。

昨天曲央之解釋了當初的真相，以及在國外的無奈以後，葉時禮有種“原來如此，幸好如此”的遺憾和淡淡的釋然，畢竟這比當初他知道的要好得多。所以，雖然還是沒辦法重新和當初一樣和曲央之成為戀人，但葉時禮也不那麼抗拒他們繼續做朋友。

隻是……

曲央之在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前，便轉身去按了電梯，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而周圍好心的小護士們不知道是好奇還是有些被吓到，圍着葉時禮不停地問，葉時禮一時脫不開身。

電梯下降的時候，曲央之在想，五年其實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段了，漫長到葉時禮身邊發生的一些事，他完全陌生。

從前少年時代，沒受到過時間的蹉跎，對時間流逝沒有太多難過的感受。何況兩人一直在一起，他以為他和葉時禮會就這樣一隻相處下去，沒有想到過他們之間會分開，會有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