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十分鐘終于過去了,臉丢光了,車也終于到家門口了。
車子停下來的瞬間,蘇弦月隻覺得如蒙大赦。
他終于終于不要面對這麼社死的一面了。
車門才打開,符離卻又叫住了他們,“等一下。”
“小叔,還有事嗎?”蘇弦月頂着想要逃跑的沖動回頭問。
符離側身從副駕拿過兩個禮袋,遞到了他們面前。
“見面禮。”
很久不見了,所以見面要送見面禮?楊溯覺得合理,于是伸手接過了禮物。
蘇弦月則看着符離手提袋裡面的東西不知道該不該接。
那是他很想要,但是卻已經絕版的機甲模型,這個絕版的模型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而是市面上已經淘不到它,大多被收藏了起來,小叔能找到它,想必費了很大的功夫,費了很多的心思。
“不喜歡嗎?”
“不是。”
“拿着,”符離将手提袋又往他面前遞了遞:“你送了我那麼多禮物,這算我的回禮。”
聽完他的話,蘇弦月蓦地面色脹紅,硬着頭皮将禮物收了過來。
跟符離說了再見,兩人才轉身回了家。
上樓的時候,楊溯突然轉過臉好奇的問:“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為什麼小叔說你送了他那麼多次禮物?你什麼時候給他送禮了,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小叔在,他沒好意思問,現在終于逮到機會了,噼裡啪啦問了一大串。
蘇弦月裝作沒聽見,反手就準備關門。
楊溯動作卻比他快,一隻腳已經卡進了門縫裡。
蘇弦月現在再關門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死死的按住門不讓他進來。
“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了?”楊溯用手肘推着門,努力将頭往裡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你居然還有事瞞着我。太過分了!你快說,要不然我出大招了。”
“我睡了,你出去。”
“啊……你卡到我頭了,我準備打電話給小姨,說你故意用門夾我頭。”楊溯慢慢放大了聲量,顯然一言不合就準備告狀了。
“幼稚!”蘇弦月一噎,手上的力度卻洩了,将門打開,讓他鑽了進來。
“說吧,送了什麼禮物!”
“禮物……”蘇弦月無奈瞥了他一眼:“一隻黑色的癞疙寶。”
“癞疙寶?這都什麼玩意兒?你送他這個玩意幹嘛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真癞疙寶啊!他沒削你?”楊溯鞋一脫就準備往蘇弦月的床上滾,顯然今天準備在這睡下了。
“敢上我床你就完了。”
“好好好,不上。”楊溯也不跟他争,順勢躺在地毯上,“你快說啊,咱們這麼好的關系,居然還有這麼多事情瞞着我。信不信我現在打電話給外公,說他盤了那麼久的寶貝核桃,全是被你給砸掉的,看他明天不打飛的過來削你。”
“說說說,多大點事,犯得着把外公給拉出來,服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上暑假班的事。
暑假班都是附近的小孩,偶爾也會在一起玩,不知道是誰說蘇弦月他爸爸是開廢品回收站的,上早課時,前桌的幾個人竟然拿這件事情偷偷的嘲笑他。
蘇弦月氣不過,伸腳把他們的小凳子一人踹了兩腳,有人沒坐穩驚叫着摔到了地上。
那天是符離帶早讀,他聽見後面吵鬧的聲音,忍不住說了一句:“Young people who don't work hard are sad.知道這句英語是什麼意思嗎?翻譯過來就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悲傷。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上課不好好聽,長大了隻能去撿垃圾。”
撿垃圾?又是撿垃圾?
是在嘲笑他對嗎?
蘇弦月懵了,他不知道符離為什麼會這樣明晃晃的針對自己。
教室裡安安靜靜,蘇弦月卻覺得到處都是嬉笑聲,他隻感覺教室裡所有小孩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帶着明晃晃的嘲弄與戲谑。
小孩有很強的自尊心,他知道收廢品很丢人,他也知道大家都在偷偷嘲笑他。但像符離這樣當着所有孩子的面在講台上說,簡直是将他扒光了丢在衆人面前判刑。
符離又繼續開始帶讀,他的美式發音很标準,他的聲音很好聽,他身形修長,他的臉很好看,他身上可以疊加無限的美好,少年如玉可以很好的诠釋在他身上。
但是這一刻,蘇弦月卻覺得他面目可憎,醜陋異常。
碎掉的自尊讓他惱羞成怒,以往的崇拜和仰望,此刻全化為了虛無,隻産生了一種名為憎恨的東西。
他盯着講台上的人,狠狠捏緊了拳頭,符離比他高比他大,他肯定打不過他,人要有自知之明,所以隻能用其他的辦法報複他。
很快他就想到了辦法。
大姨家和符離家隔得很近,碰巧的是,他的卧房和符離的是相對。
他推開窗戶不過一米的距離,就是符離卧室的窗台,他經常能看到符離推開窗透氣。
于是他找到了機會,往他窗台上扔了一隻黑色滿背疙疙瘩瘩超吓人的賴疙寶。
楊溯聽完一臉敬畏:“天!你是個勇士!膽兒太肥了!但是你幹了我一直都不敢幹的事情!我也想吓他,來報複我心裡不平的怨氣,但是我有心沒有膽子,還是你厲害!”
楊溯拍了拍他的肩,心滿意足回去睡覺了。
蘇弦月卻睡不着了,故事到此為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