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溶月望着那串鮮紅,裹了糖漿的山楂,做夢也不會想到這麼俗套的情節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接過這個要了命的東西,咬了一口。酸酸澀澀,裹了糖漿也不好吃。
“樂樂?”周淮晉心疼的看着她,眼眶也漸漸紅起來,“樂樂。”
許溶月緩過神:“我沒事。”
聲音很輕很輕,仿佛聽不到聲音隻能看見一個口型。
可這在周淮晉看來就是有事。
他不知道幾年前李萍雙去世時許溶月有多崩潰,但是他不想再讓許溶月感受到這樣的場景了。
許溶月默默推開周淮晉的手,獨自走到門口,坐下來。
天下着蒙蒙細雨,這讓她想起了之前做過的一篇閱讀題。
“那時候剛好下着雨,柏油路面濕冷冷還閃爍着青、黃、紅顔色的燈火。”
一模一樣的場景,她仿佛清晰的看到了一個買冰糖葫蘆的老爺爺搖着手裡的鐵簽,晃晃悠悠的走到馬路對面。
嘴裡說着:“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
老爺爺頭發花白,眼睛彎彎的笑着,是那麼的慈祥,緊接着,他微微扭過頭,看着許溶月的方向。
就好像知道她會坐在這裡,猶如穿過時空,與她遙遙相望。
然後出現的許尚華步履矯健,安安穩穩的等到紅燈變綠才穿過了馬路,他撐着一把傘,一把橙色的傘,這是許溶月之前淘汰掉然後送給他的。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響在她的耳畔,她下意識閉上眼,但卻看到屬于自己的虛影沖到馬路中央。
她聽見自己說:“爸爸!爸爸!你醒醒啊,你起來好不好?!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許尚華半睜開眼,手臂上、額頭上滲滲冒血,他歉意的笑了笑,說話都磕磕絆絆:“樂樂,爸沒給你買到糖葫蘆,原諒爸爸好不好?”
“你在這裝什麼可憐啊?!我們現在是要趕緊去醫院!我不喜歡糖葫蘆,我不要你給我買!”
許溶月分不清臉上落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隻當這是喝完酒後的眼花缭亂。
場景接連變換,她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淚。
“溶月!你爸爸出來了!”蘇陌叫她。
她擦掉下颌的淚珠,站起身往手術室門口走去,剛準備踏進門,許溶月回身一看,那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正朝她慈祥的笑着。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許尚華推出來的時候她終于放聲大哭。
“别哭了,這不是救回來了嗎。”主刀醫生看着她笑了笑,“讓他多休息一會。”
“嗯好的,謝謝醫生!”許溶月破涕為笑,轉頭緊緊抱住周淮晉,”吓死我了……你知道嗎,我差點以為我又要失去一位親人了。”
周淮晉笑着說:“叔叔肯定會沒事的。”
許尚華被安排在了單人病房,因為時間已經不早,許溶月索性在醫院将就了一晚,直接睡在病床旁邊。
周淮晉陪在她身邊,睡在後面的小闆凳上。
深夜兩點多,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來。
許溶月睡的并不好,把她叫醒的是窗外叫個不停的麻雀。
她醒的時候,許尚華正低眼看着。
“爸爸你醒了?”許溶月揉了揉眼睛,“醫生讓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要亂動。”
“樂樂,爸爸讓你太累了……”
許溶月手頓了一下:“不累,平時上學比這累多了。”
周淮晉兩手抱在胸前,靠着身後的櫃門正睡着,聽到許溶月在說話也醒了過來。
“叔叔,您醒了?”
“嗯,這應該很明顯吧哈哈哈哈。”許尚華打趣,“你就這麼睡了一晚上啊?這腰椎不得睡壞了?!”
“我沒事,那……你們先聊?”周淮晉喝許溶月對視了一眼,默默退出了病房。
周淮晉前腳剛走,許尚華後腳就開始誇:“這孩子不錯,有眼力見。”
“你可得了,之前讓我們分手的是不是你?”許溶月白了他一眼,“現在又稀罕的不得了了?”
“我之前那都是有苦衷的嘛!”許尚華笑着說,“那個,我當時去買糖葫蘆,主要是想着你小時候可愛吃着東西了,老纏着我買。”
許溶月擡眼看着他,停下了手上揉被角的動作。
“然後我就想着,我之前惹你不高興了,生氣了是不是吃一個冰糖葫蘆就能好,誰想到……”許尚華沒了聲音,把頭歪向另一邊。
許溶月低下頭:“我本來就沒生你氣。其實……我很愛你的。”
“樂樂,我也很愛你。”許尚華笑了笑,“你回去吧,回到屬于你的時間。”
許溶月皺了皺眉,無法理解他說的話:“什麼意思?”
登時,醫院天旋地轉,她捂着耳朵,試圖隔絕糟亂的嗡鳴聲。
下一瞬,眼前是黑的。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