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晉洗完澡出來已經十點多了,披上浴袍就看見許溶月坐在床邊,垂着頭喃喃自語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走近後蹲在她面前,發現她閉着眼睛看上去又累又困。
好像感知到面前的人是周淮晉,許溶月微眯着眼,戳了戳他的臉:“你怎麼……一點都不醉呀?”
周淮晉擡起頭,兩手扶着床檐,正好遇上一雙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睛。
他揚起笑容:“因為我隻喝了一點點啊,小酒鬼。”
“你,你才酒鬼呢!”許溶月拍了拍他的臉,“我這是美容養顔……嘿嘿。”
周淮晉站起身摸了摸她的頭,去茶水間給她倒了杯水。
“你……人……呢……”許溶月呼喚,“周——淮——晉——”
“給你倒杯水。”周淮晉打開上面櫃門,取出一包蜂蜜濃漿,“乖乖躺好不要亂……”
他轉過身,才發現許溶月以一個極其妖娆的姿勢倚在門框上。
他輕挑眉稍,“嗯?”了一聲。
語調上揚,顯得漫不經心。
“看看你在幹嘛。”許溶月笑了笑,“哦!原來是在沖蜂蜜水呀!”
周淮晉拿着小鐵勺攪拌兩下,往裡加了溫水:“樂樂。”
“啊?”
“喝了。”他抿了一小口,不燙了才遞給她,“回床上去。”
許溶月心底一軟,糯糯的點了個頭:“嗯!”
周淮晉被逗笑了,跟在她身後,看她點點挪到床邊,然後“噌”的一下躺在床上。
“舒服點沒有?”周淮晉把她扶起來幫她順了順氣。
過了好一會,許溶月意識終于清楚了一些,她一把勾過周淮晉的子,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濕熱的鼻息撲在他的脖子上,感覺渾身都有些燥熱。
“你幹什麼?”他輕聲問。
許溶月嘿嘿笑起來:“周同學,你好香呀。”
“許同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她嘟嘟囔囔,“阿姨和我說……今天是給你補過的生日,好巧!後天……也是我的生日!我們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周淮晉眼簾一壓,輕聲說:“好,我們一起過生日。”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許溶月高興的拍手,“哎,不對呀,你生日是四月十六号,我記得……我記得當時讓我爸給你買了個大——蛋糕,為什麼還要補過呀?”
許溶月突然湊近:“你爸媽是不是不知道我給你買了蛋糕啊?!”
周淮晉身體一僵,說:“他們那天不在身邊,我就沒告訴他們。”
“嗚嗚嗚嗚我傷心噜。”許溶月裝作要哭的樣子抹了抹虛假的眼淚。
周淮晉低下頭,眼底劃過一縷暗色,他開口:“其實,我生日是五月七号,許溶月,如果我騙了你,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許溶月默默看着他,良久沒有說話,寂靜的讓周淮晉以為她剛剛隻是在演戲。
忽地,她勾了勾唇角,張開雙臂抱住他:“嗯……那我要狠狠的揍你一頓再把你甩了!不過……你肯定不會騙我,對吧?”
那個樣子,和喝醉後神志不清沒有區别,周淮晉緊繃的背松下來。
他笑着點頭:“嗯。”
“叮鈴鈴——”
手機電話鈴忽然響起來,周淮晉轉身拿手機的那一刻,神色漸冷。
在他沒注意到的身後,許溶月的嘴角也漸漸收斂,眼眸一暗,盯着周淮晉,隻覺頭皮發麻。
周淮晉拿過手機,上面備注了一個字“媽”。
“是我媽。”他接起電話,“怎麼了?”
許溶月又變成一副醉薰薰的樣子,她湊過去,就見周淮晉按了擴音鍵。
電話那頭響着滾輪劃過地面的聲音,蘇陌的聲音急切的傳出來:“快帶溶月來市醫院,快點,她爸出事了!”
“我爸怎麼了?阿姨?!我爸怎麼了?!”許溶月僅剩的一點酒意被掃走,兩人一下子站起身。
周淮晉迅速換好衣服就和許溶月下樓打了輛車,直奔市醫院。
剛踏進急診室大門,一股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蘇陌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們來了急忙走過去:“快跟我來。”
“阿姨,我爸怎麼了?”許溶月有些着急,“吃個飯怎麼突然出事了?”
蘇陌走的很急:“我們都上車了路邊突然冒出個賣冰糖葫蘆的,你爸跟瘋了一樣非說下去給你買一根,我們攔也攔不住,天色又暗,我就就我去幫他買他偏不讓,一股腦沖過去結果……”
晚上十一點多,急診室靜的可以清晰聽到外面的蟬聲。
許溶月無法表述那一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耳朵嗡鳴聲蓋過了周淮晉說話的聲音,她看見奶奶佝偻着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周父紅着眼眶瘋狂的打電話在請最好的醫生。
手術室外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為此時此刻,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了。
她不明白,一個糖葫蘆怎麼就對許尚華那麼重要?!
她呆愣的站在那裡,亦如當年聽聞李萍雙的死訊。
蘇陌哽咽的吸了吸鼻子,遞給許溶月一個完好但沾了泥灰的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