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各自旅程中,再短暫不過的交集。說不定某天早上醒來,就各奔東西了。”
是啊。
他們現在對彼此來說,隻是近乎陌生人一樣的存在。
就像兩條碰巧相交的直線,短暫交彙過後,便很快重新歸于人海。同所有在這座小城相遇的男女一樣,不談過去,不談以後。
隻談現在。
況且柏梵現在根本沒認出她,一再逃避說不定會适得其反,引起他的懷疑。
到時候把他惹惱了,掘地三尺去深究,把她這隻鼹鼠從地裡揪出來就不好了。
這樣想着,許佳禾梗了梗脖子,頓時改變了主意:“我當然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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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許佳禾在半是沖動半是理智的情況下,答應了這場心血來潮的同行計劃。
民宿老闆每兩天都會去市區進行一次采購。
次日,恰好碰上采購日。許佳禾搭乘老闆的車前往市區,購入了一套雪青色的沖鋒衣和同色系保暖裝備。又在老闆的提醒下,買了墨鏡和氧氣瓶。
前期工作準備好,許佳禾同柏梵粗略瞧了眼未來一周的天氣,挑了個良辰吉日,便預備啟程。
畢竟看日照金山這事兒得碰運氣,天氣預報隻能勉強做個參考。
民宿老闆為了表達兩人前幾天的臨時幫忙,特地将車借給他們用。
出發這天,是柏梵開車。
整個車程将近五個小時,許佳禾擔心疲勞駕駛,中途提議兩人換着開。柏梵手掌方向盤,目視前方,微微颔首:“行,回程你來開。”
許佳禾:“哦,好。”
她……是這意思嗎?
但有一說一,柏梵的開車技術确實不錯,許佳禾說完這話沒多久便舒服地睡了過去。再睜眼時,他們已經抵達坐落于雪山腳下的一家旅館。
此刻已臨近傍晚,兩人打算在旅館休息一晚,明早再進景區。
幸運的是,兩天前,這裡剛剛下了入秋後的第一場大雪。
山上覆蓋的雪雖沒有冬天那般厚重,但也足夠壯觀。遠遠望去,白芒一片。銀白色的月光撒在上面,經過反射,周圍的天空都比别處更亮一些。
宛若日落後的藍調時刻。
聽旅館老闆說,往年初雪都得等到十一二月才會降臨。
他們這些人真夠運氣好的。
不知是興奮感作祟,還是在車上睡飽了,許佳禾直到淩晨都未有困意。
後來索性打開旅館房間的電視,找了部枯燥無聊的喜劇片放着,眼皮才漸漸有了重量。
翌日早晨六點。
兩人準時驅車從旅館出發。在景區買了票,坐索道抵達一定高度後,便開始順着棧道往山頂的觀景台上爬。
意料之外的是——
許佳禾這種常年都進不了幾次健身房的人高原反應并不明顯,隻需要偶爾吸個氧。
倒是看起來血氣方剛、時常鍛煉的柏梵高反更為強烈,每爬一小段階梯,就得停下來調整呼吸。
大概爬至三分之二的位置時,許佳禾突然感覺自己的衣擺被人從後面輕輕揪住。回頭一瞅,就見男人彎腰扶着欄杆,喘着粗氣,擡眸看她。
“許小姐,能……能慢點嗎?”
兩人之間隔着幾層階梯。
許是有些缺氧,他微蹙着眉,氣息不穩,眼角和鼻頭都泛着淺淺的粉色。
從下至上看她時,仿佛一隻委屈巴巴看向主人撒嬌的薩摩耶。
許佳禾心下一動,莫名恍了神。
但也僅有一瞬。
她輕歎了口氣,往下走了兩步。想也沒想,直接将手裡的氧氣瓶抵在了柏梵臉上,示意他拿住吸會兒氧。
然後又從背包裡取出前些天新買的圍巾,動作略顯生疏地,一股腦兒給他圍了起來。
柏梵稍愣,眼眸低垂,手指輕輕摩挲着臉上柔軟的羊絨面料,有些失神。
耳邊傳來包裝紙被撕開的窸窣聲響,他剛要掀起眼皮看過去,下一秒,嘴裡就被人快速又強硬地塞了顆糖。
舌尖下意識輕頂。
随即,一抹酸澀清爽的甜味迅速在口腔裡擴散開來。
——是檸檬糖。
哪怕在國外生活那麼多年。
他仍鮮少吃甜膩的東西,但這個竟意外的味道不錯。
柏梵頓了頓,擡起下巴望了過去。
許佳禾見他眼神略有清明,随手将攥在手心的糖果包裝紙塞進背包,問:“好點了嗎?”
圍巾下,男人喉結輕滾:“嗯,好多了。”
為了給柏梵适應高海拔的時間,許佳禾陪着他在階梯上坐了會兒。
也許是出于之前相親放了他鴿子的彌補,接着往上爬時,許佳禾任由身後的柏梵跟個挂件似的扯住她的衣角。
最後幹脆主動拉過他的手,一點點把人往上帶。
不多時,許佳禾率先登上山頂的觀景台。
眼前近在咫尺的壯麗景觀令她無比興奮,她歡快地往前跳了幾步,張開雙臂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此時接近上午七點。
除了她,觀景台上已經零零散散地站了不少遊客。
估計同他們一樣,都是慕名而來。
許佳禾放下手臂,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嗯……就是好像少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