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女生,男生的聲音變化則更為凸顯一些。如同醜小鴨的華麗蛻變,整個過程總是難捱又敏感。
偏巧她那個時候還說了那樣的話。
盡管隻是下意識的想法,本無惡意,然而落在當時正值變聲期的少年耳中,很難不令人多想。
但彼時,柏梵已經出國留學好些年了,兩人早已沒了交集。
就算許佳禾想道歉也無從說起。
自那之後,許佳禾對柏梵本就不多的記憶,被日複一日的學業生活慢慢埋藏和淡忘。
或許是時隔多年的再度重逢,這點泛黃的記憶才又重新浮現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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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感冒傳染,許佳禾之後的時間一直待在房間裡睡覺,沒有出門。不過每到飯點,都會有人準時敲門送飯。許是顧及她生病,菜色大多比較清淡。
還會不厭其煩地用便條提醒她記得吃藥。
許佳禾想。
等感冒好了,得給老闆加錢。
也因此,自從那天真心話大冒險過後,許佳禾沒再碰見過柏梵。
兩人再見面,已是三天後。
這天晚上,酒吧臨近打烊。
柏梵将杯中最後一點酒飲盡,捎上提前叮囑Colin打包好的果盤,準備返回民宿。從酒吧出來,他習慣性地撩起眼皮,看向民宿二樓的某間窗戶。
——房間燈還亮着。
柏梵彎了下唇,正要加快腳步往前走,餘光卻倏然瞥見十幾米外的沙灘上有團模糊身影。
時至深夜,海邊遊客散盡,周圍的餐廳和小賣鋪也陸續熄燈閉館。光線昏暗,但柏梵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道人影。
這個時候。
她不應該在房間裡好好休息嗎……
柏梵稍愣,腳尖調轉方向。
待走近,才發現她穿得單薄,一身長袖睡衣,腳上還穿着民宿的一次性拖鞋。整個人跪在夜晚降溫的沙灘上,來回撥弄着沙子。
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你在幹什麼?”
頭頂忽然響起一抹沉緩且熟悉的男聲。許佳禾動作一頓,擡頭望去,見到來人,心裡莫名一松。
幾天沒見,兩人之間的那點微妙氣氛早已淡卻,更何況她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我有個東西丢了。”
因為着急。
她的聲線帶了些微顫意。
兩人對視,柏梵這才看清許佳禾當前的模樣。
女孩眉心緊蹙,神色焦灼不安,那頭海藻般的長發随意披散着,與鬓角沁出的細汗黏在一起,眼角和鼻頭也紅紅的。
不知是被夜晚海風吹的,還是其他什麼。
柏梵二話不說,迅速将身上的黑色擋風外套脫了下來,給許佳禾披上。
許佳禾愣怔了下,也沒逞強。
她出來得急,什麼都沒帶。雲城早晚溫差大,夜間海邊降溫又快,此時她手指和膝蓋都有些發麻。
“别急,丢了什麼?”
柏梵半蹲下身,随意将手裡的東西擱在一邊:“我幫你一起找。”
許佳禾動了動酸痛的腳腕,輕聲答:“懷表。”
在許佳禾的描述下,柏梵得知,那是一隻古銅色的複古懷表,表盤上是特制的麥穗形狀的指針。
打開後,裡面有一張舊相片。
她形容得極為仔細,想來是平日經常拿出來端詳。
柏梵聽後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很重要嗎?”
“嗯,很重要!”像是想到什麼,許佳禾停頓了一下,聲音也随之低了下去:“那是……我媽媽留給我。”
“……”
柏梵眸色微怔。
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垂放在身側的手掌慢慢收緊。
盡管兩人小時候相處時間不長,但剛認識那會兒,他偶然聽父母談話時說起過,許佳禾的母親由于生病的緣故,很早就離開了她。
柏梵沉聲道:“抱歉。”
“沒關系。”許佳禾微抿唇,再開口時,話裡不覺染了鼻音:“……是我把它弄丢了。”
她在房間待了整整三天,悶得厲害。于是趁着傍晚人少時,出門沿着沙灘走走,吹了會兒風。因為還有些低燒,她很快便回了房間睡覺。
昏昏沉沉間,手指無意識地摸上脖子,這才發現懷表不見了。
那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她這麼多年一直戴在身邊,就好像平安符一般的存在。
每回出門前,都要親自确認一遍。
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她可以肯定是下午那次出門丢的。
經曆了海水漲潮和晚間人流高峰期,許佳禾一想到懷表有可能被人撿走,内心就越發自責。
為什麼她沒能早一點發現懷表丢了?為什麼她如此粗心大意……
兩人分工合作,沿着許佳禾下午散步的路線仔細尋找。
不知過了多久,柏梵用手機查了查傍晚的天氣和風向,正想往海邊找找,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