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比武台四周的寒潭泛着冷光。三十六根青竹錯落插在潭中,竹梢挂着的露珠被風一吹,簌簌落在弟子們仰起的臉上。
"我先來!"昭陽提着桃木劍躍上竹陣,繡着金蝶的裙裾掃過水面。初時還算穩當,待行至第七根青竹時,潭底突然翻湧起墨色漩渦——蟄伏的虎蛟甩尾拍碎竹竿,昭陽腳下不穩栽下去,感覺虎蛟腥臭的涎水滴在她頸後。
"仙尊救我!"
拂月指尖彈出的青靈玉正中虎蛟眉心,玉石與鱗甲相撞迸出火星。慕洗塵的及時卷住昭陽腰身,小姑娘跌進師尊懷中時,袖中藏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平日讓你練《靜心訣》,倒練出一身偷零嘴的本事。"慕洗塵敲她發髻上的鈴铛,惹得弟子們哄笑。
拂月擦幹淨青靈玉上的水漬,拍了拍昭陽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它們不會傷你,隻是現在可有些不妙,虎蛟醒了。”
池中的虎蛟躁動不安,不斷撞擊竹竿,甚至還有虎蛟想躍出去咬旁邊的弟子。不過拂月揮袖撒了一把安息香又讓它們安靜下來,看上去不似剛才那麼危險。
雖然昭陽敗下陣來,但剩下的弟子依舊接二連三想去試一試,拂月就在一旁看着他們一個個興沖沖上去,再哭唧唧被撈下來。
暮色染紅青竹時,最後一名弟子跌出法陣。昭陽扼腕歎息:"明明差三步......"
"哭什麼。"謝臨遠勸慰道:"明日還有機會。"
“還有人要試嗎?”拂月把玩着手中的青靈玉,看着一直躲在人群後面安慰昭陽的謝臨遠。
從剛才她就發現謝臨遠的目光一直落在青靈玉上,剛才她把青靈玉丢出去的時候謝臨遠立馬墊腳看,似乎生怕青靈玉有半分損耗。但他偏偏又不行動,看到所有人都敗下陣來也沒有試一試的意思。
“不想便算了。”拂月也不強求,她施法将青靈玉懸在半空:“這法陣便在此設着,如果一個月内有人能拿下青靈玉就來見我,我自當允諾,若是沒有……”
拂月笑道:“若沒有,那每日就再多加練一個時辰的劍術,好好磨磨你們身上的浮躁氣才行。”
她話音剛落就聽哀嚎聲四起。拂月聳肩,沒辦法啊小崽子們,嚴師出高徒,都是為了你們好。她可不想像上一世那樣,不過閉了個關,等到出來的時候整個廣明門就隻剩她一人了。
因為此事展蒙又被慕洗塵教訓了一回,不過展蒙似乎早就習慣,嬉笑着連連答應。
展蒙和晏逢是最早跟着慕洗塵的弟子,情誼非比尋常,所以慕洗塵對他也縱容了些,隻是拿折扇敲了他三下:“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慕洗塵找拂月是有正事相商,拂月示意謝臨遠也跟上過來,謝臨遠乖乖跟在她身後。
作為一派掌門,慕洗塵十分辛苦,廣明門層層關卡裡裡外外都需打點,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不過好在拂月現如今身體已經康建不少,因此理所當然地将自己一半的事冊都堆到了拂月的戒律堂,看着那搖搖晃晃一摞卷軸,拂月痛的想嘔血。
但慕洗塵顯然習以為常,随手拿過一本事冊翻閱道:“穿雲樓少主邀我前去論道,而且西邊最近邪炁太過濃郁,也需與少主商讨在此地多設照夜台。因此明日便需啟程,門中事務師妹多上心。”
看着那搖搖欲墜的卷軸,拂月覺得十分不易。
“西邊最近在打仗,十室九空,還需提防妖魔侵略人間。”拂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手心的謝臨遠:“阿遠,你說呢?”
“嗯?”謝臨遠似乎沒反應過來拂月是在叫自己,擡頭茫然地看她。
“阿遠?”拂月又叫了一聲。
“嗯。”謝臨遠應下,默默回味這個稍顯親昵的稱呼。
見謝臨遠這般别扭拂月有些無奈。剛才展蒙與慕洗塵師慈徒孝的美好畫面讓她心中泛起一絲絲的羨慕,同樣都是弟子,差别怎麼這麼大呢。再看看自己那位,還不知道在哪裡神遊呢。
拂月有些無奈:“你先去吧,晚上我再回去找你。”
謝臨遠又看了拂月手心一眼才退下。他眼神太過直白,慕洗塵也瞧了出來:“你的小徒弟想要青靈玉?”
“估計是。别看年紀小,他那心思我也拿捏不準。”
“拿捏不準直接問就是了,你們師徒兩個天天打啞謎有什麼意思?”
謝臨遠這樣的性格,若拂月再不主動些,估計就真的無趣了。
因此當夜間謝臨遠終于修煉完回到青崴峰時,拂月才問他:“你喜歡那塊青靈玉,為何不和我說呢?”
她在院中鋸木頭,雪白的皮膚染了幾絲紅暈,額間沁出汗珠,袖子為了方便也挽了起來,不似方才在人前那般清冷高貴,沾染幾分紅塵氣。
但她這幅樣子謝臨遠卻不想看,和記憶裡差别太大,他接受不了,隻是低着頭說:“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