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微怔,思索自己近來的所作所為,怎麼就怕成這樣,不就是差點弄死過他兩次麼,之前他可還是敢有什麼說什麼的,這兩天怎麼轉了性子?
拂月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阿遠,我也是第一次給人做師父,若那裡不好的,隻能麻煩你多擔待,而且我們這青崴峰說得好聽叫僻靜,說得不好聽這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咱們兩個能喘氣的,你總如此拘束,有些無趣。”
在外人面前她還裝幾分,回到自己地盤就原形畢露,而偏偏謝臨遠這麼正經,顯得自己這做師尊的很不正經,拂月有些不自在。
但見謝臨遠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拂月也沒了辦法,小小年紀,怎麼就脾氣這麼倔呢。
拂月搖了搖頭,拍拍手将鋸好的幾塊木闆組裝起來,簡單有了個架子的模樣,招手示意謝臨遠過來幫忙:“幫我搬進去,再去把我屋子裡的嵌玉木床搬到你屋中,你靈脈有損,睡那張床會好些。”
原本想搭手幫忙的謝臨遠聞言又把手收了回去:“師尊不必如此。”
“我說搬就搬。”
謝臨遠自然不敢和拂月起沖突,上手準備搬架子,隻是走了兩步,身形一晃險些沒站穩,拂月握住他手臂:“怎麼了?”
謝臨遠還要硬撐,搖頭一言不發,但身體實在撐不住,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拂月提着他後領才沒讓他摔個好歹。
雖然剛才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頂撞依舊任勞任怨将謝臨遠送回榻上之後,拂月感覺自己當真是感天動地好師尊。
方才晏逢便傳訊說謝臨遠一直滞留在比武台不願離去,一次次在拂月設下的法陣中嘗試,弟子劍都快練廢了,偏他也不會抱怨,硬撐着當沒事人,一下沒撐住就倒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拂月将二人屋内的床換了一下,給謝臨遠喂了補精氣的藥,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随手翻案上的紙。
這屋子之前也是她的住的,未曾細細打掃就讓謝臨遠住了進來,裡面還有不少自己之前留下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另有一摞是謝臨遠平日裡練的字帖,他這字似乎是跟着自己臨摹下來的,連收尾時的敗筆都如出一轍,莫說旁人,便拂月自己乍一眼也難以分辨。
拂月随意看了看,啧了兩聲,擡手翻開一本典籍,有兩張紙從中掉落出來,不知道哪年哪月從何處收來的古籍,之前也沒發現裡面還夾了東西。
紙上繪了幾個陣法,與常見的淨化陣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雖前所未見,但效力明顯更強,若當真啟用肯定能淨化更強大的邪祟,例如天魔。
拂月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淨化天魔這幾乎是前所未有,憑她一人,可能嗎?拂月第一次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拂月将那兩張紙折起來收好,打算翻翻拂月仙尊有沒有留下其他什麼東西時,在床榻上的謝臨遠突然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麼,慢慢睜開眼睛,目光呆滞盯着頭頂的竹窗。
拂月将東西整理好,随口道:“醒了,可還有哪裡不适?”
謝臨遠茫然地偏頭看她,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麼,掙紮着下床,一時腿軟險些摔了下去。
拂月沒想到他這副模樣還不消停,俯身抱住他:“你身子虛,還要好好調養,莫急,明日我去為你讨些洗筋伐髓的藥,助你修行。”
兩人離得極近,謝臨遠甚至能嗅到拂月身上的冷香,頓時臉紅了一圈,趕緊坐直身子道歉:“弟子失禮,師尊見諒。”
拂月歎了口氣,隻好轉了話題:“修煉之事不可強求,如此急功近利不可取,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
此時謝臨遠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今日竟然因為練劍練得太久脫力暈在拂月面前了,着實有點丢人,可偏偏他還不得不維持現在這幅軀體,也自然要承擔因為這種情況給自己帶來的種種不便。
謝臨遠閉上眼睛,嘗試着調動靈力,但嘗試了半天也覺得四肢乏力,金丹内空空一片,他茫然地向拂月眨眨眼。
拂月被他看得腦袋一懵,這麼看着我做什麼,疼還是痛還是單純嫌我煩想攆我走啊?
她心中忽而升起一個想法,握住謝臨遠的手,謝臨遠本能往回縮,拂月捏了捏他,帶着涼意的十指緊緊握住他溫熱的掌心:“閉眼。”
謝臨遠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拂月凝出一絲靈氣随着謝臨遠的掌心進入他體内,控制着靈力在他四肢靈脈遊走,圍繞丹田轉了一圈,本想彌補其中傷痕,卻感受到一股強橫的力量要将靈力都吸進去。
拂月睜開眼,暗自和那股力量較勁,她操控靈力十分熟練,更别提謝臨遠如今剛剛結丹,便是天魔轉世也難以與自己抗衡,不多時他便敗下陣來,拂月這才收回靈力,在他手間畫了一個印。
“感覺如何?”拂月收回手,眉眼溫和:“若還有不舒服便告訴我。”
謝臨遠握住掌心,試着調動靈力,果真剛才的不适已經煙消雲散:“好多了,多謝師尊。”
拂月欲言又止,隻能轉而說:“如此便好,你若喜歡那青靈玉,也不必日日在空流山練功,我在青崴峰後面給你辟了個靈界,與習武場的一模一樣,日後你便在此修煉吧。時候不早,你早些休息。”
說完拂月便離開謝臨遠的房間,看着自己的掌心,有個金色的印記若隐若現,剛才趁着謝臨遠不備她在謝臨遠體内下了道符咒,觀察其靈力波動,雖然卑鄙了些,但勝在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