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逢趕忙上去行禮:“我等已經将福安鎮河岸上下探查過一次,沒有再發現水鬼等妖邪穢物。”
他辦事一向是最周全的,便是嚴苛如拂月,此刻也點頭贊賞一句:“不錯。”
拂月掃了他們一眼,見昭陽和謝臨遠都被幾位師兄的披風緊緊裹着,剛剛虎口脫身還驚魂未定,眼圈還在泛紅,尤其是昭陽,看見拂月之後小嘴一撇,直接想撲上來抱住她求安慰。
拂月下意識後退一步,但是遲了一步,昭陽拽住她的衣袖,拂月往後一退,導緻昭陽直接拽下了拂月披在肩上的外衫拽了下來。
冰霜已經蔓延到脖子上,拂月本就拿外衫勉強擋一擋,如今被昭陽這麼一拽,讓旁邊的弟子都看見了她的脖子,有膽小的吓得驚呼出聲:“仙尊的脖子……”
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模樣,但想來也是有些駭人的,拂月無意給他們這群小孩留下心理陰影,正準備尋個借口搪塞過去,肩上一重,一件厚厚的披風壓在她的身上,回頭,卻見應當在千裡之外的慕洗塵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側。
“玄黓已經配好了藥,你先回溫泉調息休養,此處萬事有我。”慕洗塵小聲撫慰她,然後收斂神色,呵斥晏逢:“還愣着做什麼,帶這些弟子回去,叫玄黓來給你師弟師妹看看,再将山下拿回來的東西交到近月樓,好好查查到底什麼東西在我們地盤生事。”
見慕洗塵在,拂月也就放心了,轉身回了青崴峰,晏逢也趕緊帶弟子離去,拉走愣在原地的昭陽,謝臨遠上前快走幾步,拿走了昭陽手中拂月的外衫,昭陽呆呆的也沒有反應過來,任由他抽走了,昭陽一步三回頭,晏逢勸她:“不妨事的,仙尊必不會怪罪你。”
兩人都沒注意謝臨遠沒有跟上去,趁人沒注意返回了青崴峰。
今日他已經能确定,拂月必然就是前世的浮玉,百年苦等,終于在今日有了結果,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和拂月相認,和她一起回浮玉山,他已經不是當年隻需要庇護,遇事手足無措的少年郎,現如今的他必然不會讓拂月重蹈覆轍。
帶着這樣的想法,謝臨遠直直闖入青崴峰山門。
其實青崴峰很大,隻是他沒有心情閑逛,所以一向都隻在前院活動,這次也是莽撞過了頭,不管不顧直接朝後院沖了進去,去尋所謂的溫泉。
溫泉裡面也不知道被玄黓放進多少草藥,活生生熬成一鍋湯藥,但幸好有用,拂月泡了一刻鐘,四肢的冰霜慢慢褪去,丹田之處感覺有靈力運轉,隻是後頸處莫名其妙火辣辣的疼,泡的頭暈目眩,拂月幹脆閉目養神。
蒸騰的霧氣擋住了謝臨遠的視線,他依稀聽見嘩嘩水聲,這聲音反而讓他冷靜下來了,現如今的拂月已經不是浮玉,她的職責是守護蒼生,鏟除邪佞,那對于自己這個邪佞,她又會怎麼做呢?
謝臨遠願意死在浮玉手中,他心甘情願,但最後的理智告訴他,如果就這麼死了,有些太虧了。
腦袋裡這麼想,但是腳下卻沒有止住腳步,等到看清楚眼前景色的時候,才發現拂月在泡澡自己闖了進來。
拂月并沒有睡死,謝臨遠一靠近便反應過來,伸手一揚,濃霧擋住了四下的春光,她下意識斥責道:“出去。”
謝臨遠立馬轉身,不由在心中感慨,兇人都這麼像,自己這次一定沒有認錯。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又或許是因為身體變小,心智也不如以往成熟,反正想着想着,他不由眼圈紅了。
拂月扯過衣服穿上,面色陰晴不定,本還因為謝臨遠亂闖而心中憤懑,雖說還是個孩子,但終究男女有别,收個男弟子終究不方便,正盤算該怎麼說讓他日後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結果一出來就看見謝臨遠擦眼淚,覺得很稀奇,這小玩意一向不苟言笑的,就算泰山崩在他面前,他也隻會繞道而行,免得碎石傷到自己,竟然會哭。
“怎麼哭了?”拂月幫他擦幹淨眼淚,指尖白皙,帶着藥香,謝臨遠呼吸一滞。
謝臨遠頂着一雙猶帶淚痕的白淨小臉,掩耳盜鈴道:“弟子沒有。”
長發還濕漉漉的滴水,披在背上沾濕了衣服很難受,拂月将頭發攏到一側,随手拿幹巾帕擦拭,溫泉泡久了,臉上生出幾分紅暈,不似剛才分神下山救人一般,高傲冷漠,仿若天外人,不應沾染紅塵事。
因為背對着謝臨遠,所以在她撩開頭發的時候,謝臨遠看見她後頸處有一鳳尾形狀的花紋,莫名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見過,謝臨遠默默思索,她身上之前有這個花紋嗎?
拂月走到外院尋了個舒适的姿勢坐在扶桑樹下,招手示意謝臨遠走上前來,謝臨遠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上前,任由拂月搭上他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