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潔術的青光掠過殷無暝衣襟時,妖氣同樣覆過血漬,刹那間殷無暝滿身的血腥氣被通通洗去。
殷無暝低頭看看,笑了。
“倒是隻心善的狐狸。”
依舊像是随心閑話,他淡笑着召來出雲劍,丢了劍鞘把劍柄塞進晏笙的掌心。
“拿着,出出氣。”
劍柄烙進掌心,出雲劍的嗡鳴震得靈台發麻,晏笙隻覺被劍柄燙了一燙。
他愣愣盯着自己倒影在劍身上的面容。
出雲是殷無暝的命劍,他認得。
每位劍修都可以獲得并擁有無數把劍,但卻有且僅有一把命劍。
沒有修士會把命劍給别人用,晏笙忙忙擺手,把劍遞回。
“我不能用這個。”
他觸電般縮手,卻被殷無暝扣住腕骨重新按回劍柄,對方新愈的指腹還帶着血肉重生的黏膩。
“我劍不多,隻它模樣好,襯你。”說着說着殷無暝施法,拂過晏笙額角的術法裹着雪松香。
不滅天上風大得很,衣衫濕着,吹久了會頭疼。
晏笙啞聲道:“多謝。”
殷無暝看着晏笙的發頂,眸中深意沉沉,說出來的話卻是依舊淡淡:“來,劈砍刺,都可以。”
他攤開雙手,仿佛心甘情願作砧闆上的魚。
怎麼像是期待着他會動手一樣,晏笙疑惑地望着殷無暝。
“為什麼?”他不禁問出口。
“嗯?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跳下來?”
聞言,殷無暝臉上的笑少了幾分。
久到晏笙以為今日不會得到答案了,心道無妨,他總能查出殷無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又聽殷無暝垂眸輕笑。
喉間新愈的皮膚泛起漣漪,“喝多了,想死而已。”
晏笙眸色陡然一沉。
果然嗎?
原來是真的,有人在不滅天欺負了他的恩人。
四目相對,唯有沉默。
殷無暝看着晏笙黑黑的瞳孔,饒有興味地挑挑眉。
這什麼反應,沒信?
對着上一世完完全全陌生的人,他把晏笙看做一張白紙,談不上信任于是也就不擔心背叛,這才有了傾訴的念頭。
不過,似乎也沒必要用自己的煩惱給其他人添麻煩。
于是他當即找補道:“玩笑而已,别當真。”
晏笙點頭表示知道了,但還是繼續盯——
殷無暝被他看得莫名,忍不住後仰撐住身後的地面。
“怎麼?”
晏笙搖頭,擔憂地說:“很痛的。”
好想問,想知道到底是誰欺負了你。
“什麼?”殷無暝沒明白。
晏笙耐心解釋:“死,很痛。”
他很不喜歡那種感覺,說着說着還忍不住皺起眉。
殷無暝看着晏笙生動的表情,倒是噗嗤一聲笑了。
難得重生一遭能笑得這麼發自内心。
從沒和這個世界的人聊起過自己的生死,今日新鮮的體驗真多。
“我知道很疼,可能沒人比我更懂。”
晏笙歪了歪頭,這次輪到他沒聽懂殷無暝的話。
殷無暝:“我剛才是真的死了,不過現在又活了。”
“什麼意思?”
這次殷無暝沒回答,隻笑着拍了拍晏笙的頭:“秘密。”
因為還沒到他這個反派該死的時候。
說完這話,他忍不住拍拍晏笙的衣袖:“所以剛才的事别害怕,我隻是喜歡享受瀕死感,回去可千萬别做噩夢。”
晏笙眨眨眼,他不贊同殷無暝這話。
“不死也會痛。”
“的确。”殷無暝對此沒有異議,不過他更想說的其實是——死不了,更痛。
好了好了,這樣沉重的話題還是别繼續了,别給人整抑郁了。
殷無暝揉揉晏笙乖順的發頂,順勢屈指抹掉小狐狸臉頰的淚痕。
“乖,别哭了,我送你回玉清殿。”
妖族來不滅天應當是有正事的,他不能再把人繼續耽誤在這裡。
晏笙颔首,趁着他沒注意,把出雲又塞回給殷無暝懷裡。
殷無暝失笑,伸手又戳了戳晏笙的額頭。
真漂亮的小妖精啊。
一陣風起,晏笙站在玉清殿外昂頭望着站在劍上正對他笑着的殷無暝。
看着将要離去的殷無暝,他低頭想了想,終于下定決心小跑兩步叫住了人。
“我要嫁人了,那個人對我不好,可我也要活下去,因為活下去才能做更多事。”
“以後的日子會好的,你也要相信。”
恩人,我會查到是誰在欺負你的。
說完這話,他對殷無暝拜了拜,義無反顧地走進了玉清殿。
殷無暝看着他果決的背影,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當即失笑。
可愛的小狐狸,剛才氣呼呼的樣子竟是勸他好好活下去?
等等?他未來道侶對他不好?
那為什麼還要嫁?
不對,男人怎麼能用“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