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又盯着殷無暝髒兮兮的衣服嫌棄地癟癟嘴,隻恨幻境裡帶不進來海納袋,沒辦法給殷無暝換身衣服。
不過他還是看不下去殷無暝這樣,想了想,到最後終究是忍無可忍。
“你們這個皇宮哪裡有成衣?”
殷無暝瞥了眼明擺着在嫌棄他的晏笙,故意逗他說:“北邊尚衣局?怎麼,小漂亮想穿漂亮衣服?”
“才不是我!”晏笙當然不認,但剛一開口就意識到自己又被幻境影響地情緒外放,就又閉上嘴沖着殷無暝聳了聳鼻子。
他現在道心不穩,情緒最好也不要有太大起伏。
越想越氣這個破幻境,他坐不住了,幹脆起身說:“我得出去尋東西。”
先去尚衣局找件衣裳,要紅色的,然後再去找找這個幻境的陣眼。
不過這個幻境如今幾乎是完全複寫了他和殷無暝在現實世界裡的經曆。妖族棋子變成青州質子,不滅天仙君變作凡間太子落罪被囚。
似乎,這幻境的用意被上山時的殷無暝說中了。
心境,為的就是直擊道心。
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陣眼,出去的辦法也不是找陣眼,而是要在幻境裡再完完整整經曆一次死亡才可以。
隻不過這些都還隻是猜測,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到陣法,才能抽絲剝繭得到準确的結論。
殷無暝挑了挑眉,問:“那你要去找什麼?”
“嗯…不知道。”晏笙也說不上來陣眼會是什麼。人或物,甚至隻是心境變幻的某一瞬,什麼都可能。
他得看着陣法才能進行推演。
臨走前沒忘了把識海裡的小狐狸召出來隐匿身形放在殷無暝身邊,再給明華殿也丢了道意識以防有人來找質子。
“若有事就喚我,我能聽見。”話音剛落,他便騰身而起向着質宮外飛去。
殷無暝伸手擋在眼前遠遠望了望晏笙飛身離去的潇灑背影。
山裡面有沒有住着神仙?
他現在倒是不懷疑了,因為他覺得小漂亮就很像神仙。狐妖,狐仙,就差一個字而已。
他起身拍了拍衣擺,轉身看向曾經自己寫滿以前的“死”字。
廢太子悠悠走過去,仿佛再見那個被束縛在這裡的自己。四肢被鎖、形同廢物的廢太子擡眸望來,正巧與此刻的他對視。
“你想活了?”
殷無暝聳聳肩,“第一次有人這麼想我活下來,你難道就不好奇那個人和我到底有多像?”
是怎樣的人,能得到阿蘇那麼赤誠的善意。
他真的很好奇,做不到不去在意。
“然後呢,真的當心甘情願當替身?”
“我覺得像我這樣被救的人,沒資格對恩人挑剔。”殷無暝擺手,一腳踢開曾經鎖住他的鐐铐與鐵鍊。
“我隻是好奇而已。”
他重複着這句話,托着一張老舊的椅子放在院子裡,幹脆曬起了太陽。
這邊殷無暝給自己催着眠,另一邊的晏笙已經遛進了尚衣局,正在一堆衣服裡找好看的衣裳。
這個不好,俗氣。晏笙丢開一件滿是金絲繡花的外衣,又翻出一件繡着蟒紋的。
他古怪地看了眼那花紋,腹诽道:“有什麼好的,還不如我們狐族好看。”
他又丢開這件,換了個箱子找出來一件花紋勉強可以的。
“嗯…不是紅色的。”
晏笙翻來覆去看着,幹脆找出來一件描金邊的紅色素衣,依葫蘆畫瓢用妖術自行想象了一幅花紋,隔空驅使着針線在布料上飛速穿梭着。
眨眼的功夫,他繡了個簡易版出雲劍和一隻鶴在外衣上,裡衣的領子上還有一朵小小的知微花。
嗯,這就很合适了。
他心滿意足地收起紅衣,又是一個足尖點地,掠空騰身翻上整座皇宮的中心——紫宸殿頂,撩開衣袍坐了下來,冷眼瞥過隐隐排斥着他的龍氣。
這幻境裡的人皇,似乎沒什麼氣運傍身?
不過也是,畢竟是假的,沒必要還原得那麼細緻。
一襲月白衣裳的晏笙毫無顧忌地站在最高處,雙指并攏在眼前輕輕一劃,眸中登時亮起绯色流光。
“破妄。”流光乍破而去,登時整座宮城在他眼裡一覽無餘。
可是一寸一寸看過去,沒有,都沒有。
他擰起眉,坐在屋頂深深吐出一口氣。
果然嗎,脫離之法不是找陣眼,而他推演出來的結論是:
兩邊的時間流速并不是一緻的,饒是他和殷無暝在這裡待上百年,出去也才隻過去半炷香而已。
這也就證明,陣法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經曆鏡中人的一生。
而按照這陣法一比一還原他和殷無暝前世的故事來看,估計廢太子很快就要面臨死局,他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想着前世殷無暝的慘死,晏笙煩躁地踢了一腳屋頂的青瓦。
誠然,他不想再看一次那樣的殷無暝。
就算是假的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