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房間也要砸?那要不要去把祖墳也刨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殷無暝的“土匪”行徑遠不止于此,竟還扯下半幅破碎的紅帳蒙面,于衆目睽睽之下,悍然闖入張燈結彩的喜堂!
拳風腿影橫掃,杯盤桌椅都被砸了個稀巴爛。
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也是一身紅衣廢太子的沒發現這場面有多詭異,隻張揚且得意地笑出聲來。
“天,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搶親?這可是陛下親賜的婚事啊……”
被緊緊摟着的晏笙,耳根燒得通紅,幹脆把臉深深埋進殷無暝頸窩,眼不見為淨。
若非實在疼得脫力,他絕不要這般被抱着招搖過市!
正當晏笙隻想原地消失時,殷無暝卻像得勝歸來的山大王,腳下踩着翻倒的高堂椅,環視一片狼藉,對着噤若寒蟬的賓客,張口便是陰陽怪氣:
“人都死了還挂紅?還不趕緊換上白的布置布置?”
撂下這狂妄至極的話,他抱着嫁衣如火的晏笙,奪了褚府的馬便揚鞭而去。
臨行前,晏笙沒忘勾勾殷無暝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提醒:“喜堂裡那個哄小情人的…褚九桉…才是我夫君。”
得知褚九桉身份,殺意未消的廢太子咬牙切齒:“有眼無珠的東西!他根本不配做你夫君!”
晏笙靠着他起伏的胸膛,輕輕笑了:“好,他不配。”
曾經是而已。
“以後都不許再提他們!”
“好吧。”晏笙挑了挑眉,幽幽看向宮内一角。
此時,深宮之内,千星閣中,小狐狸正悄然潛入。
馬背上,晏笙靠在殷無暝胸前,臨近巍峨宮門時才低聲開口,聲音帶着決絕:“不回質宮。”
國師已死,廢太子一派的朝臣在他暗中運作下已經蟄伏宮外。
死局已破,他該去完成最後一件事了。
“現在你該去紫宸殿。”
殷無暝猛地勒馬,驚愕地看向懷中目光沉靜如深潭的人。
他忽然想起那天,晏笙曾笃定無比地對他說:一個月後送他帝位。
時至今日,恰好一月。
宮變!殷無暝握緊缰繩的手青筋暴起,嗓子發幹:“…就在今日?”
明明應該開心的,這是他們奮鬥這麼久的終點,但殷無暝就是覺得,不應該這麼快…
為什麼呢?他理不清。
紫宸殿内,被逼至禦座角落的老皇帝猶在嘶聲力竭地高喊“國師護駕!”,已再無翻身的可能。
皇位唾手可得。
可殷無暝還是不安着,原本積攢了無數質問生父兼仇人的話語,臨到嘴邊,卻隻剩冰冷的陳述:“姜昭容已經死了。”
“怎麼可能!”皇帝第一反應是不信,“國師乃當世修行第一人!”
“第一人?”仿佛聽到什麼笑話,晏笙靠着殷無暝,虛弱地嗤笑:“即便弄雲仙尊親臨,他也不敢這麼說吧?”
殷無暝聽見弄雲仙尊這四個字,若有所思地皺起眉。
老皇帝還在癫狂嘶吼,晏笙隻覺聒噪心累:“此地留給你們父子,我出去透口氣。”
其實替一個凡人搶皇位真的很容易,真正要命的還是人皇不喜。
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國師死後人皇不喜還是沒有回歸老皇帝的身上,但他清楚一點,他要把它搶回來給即将成為皇帝的殷無暝。
晏笙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廢太子的背影。
下一瞬,方才還站着的人忽然消失,隻剩一隻氣息奄奄的赤色小狐狸,軟軟地蜷伏在地,沉沉昏睡。
與此同時,千星閣深處正叼着妖丹逆天而為的小狐狸變作人身踉跄站起。
隻見數古老玄奧的符文在四壁、穹頂次第亮起,而數道金光彙集之處,正是人皇不喜的化身——凡間萬千氣運的集大成者。
從前隻聽說過這東西的存在,如今直面,才知小狐狸傳回的預警沒有半分摻假。
浩瀚如山的禁制之力轟然壓下,晏笙喉頭一甜,不過瞬間便有血色溢出嘴角。
該死,這被幻境複寫出來的赝品怎麼這麼厲害。
他吞回妖丹,咬牙擡頭望向金光流轉的核心,指尖凝聚起一道決絕的绯色流光狠狠擲去!
“轟——”
狐尾化刃的攻勢擊得整座千星閣劇烈震顫!殿外也傳來琉璃瓦片嘩啦墜地的碎裂聲。
晏笙臉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苦笑。
金光掩映之下,赫然是國師布下的、層層嵌套的束縛陣法!
國師應當是在前朝覆滅之際趁虛而入困住了氣運黯淡的人皇禁制,再用殷氏王朝數百年的國運為薪柴,圈養此物以達永生。
如今他要解此禁制,無異于以一人之力,硬撼整個殷氏王朝累積數百年的磅礴國運!
解,則必遭反噬,死路一條。
不解,失去氣運庇佑的殷無暝便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竊國者”,必受天譴不得善終。
這是絕無生機的死門。
“咳…”
晏笙噴出一口鮮血,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磚上,眼中怒火翻騰,厲聲咒罵:“好一個國師!人都死了還能陰我一手。”
然而,罵聲未絕,他染血的唇角卻緩緩勾起,露出一抹奇異而了然的笑容。
因為,幻境的陣眼,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