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刺鼻的酒氣幾乎凝成實質。
林芳将陳予琢往身後一擋,同時反手從腰間抽出了強光手電,光束如同利劍般刺破室内的昏暗。
“跟緊我!”
她聲音低沉而警惕,率先踏進了這片未知“墳場”。
陳予琢緊随其後,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
她很快在粗糙的水泥牆上找到了一個老式開關,“啪”一聲按了下去。
頭頂一盞功率不足的白熾燈閃爍了幾下,掙紮着亮起,發出昏黃的光暈。
燈光下,房間的簡陋暴露無遺。
牆壁是粗糙的水泥抹面,隻簡單貼了層廉價的白色瓷磚,有些地方已經剝落發黃。
更關鍵的是,這房子似乎被粗暴地改造過,幾處非承重牆被砸掉了,使得整個空間——客廳連帶裡面隐約可見的卧室區域,幾乎一覽無餘。
這種結構,隻要燈光一照,根本藏不住人。
陳予琢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這種地方,一眼望去沒人,基本就真的沒人。
林芳的手電光束在地闆上緩緩移動,仔細檢查着那些層層疊疊的空酒瓶。
陳予琢則快步走向那面與譚婳舞蹈室共享的牆壁。
果然,在靠近牆角的位置,挂着一塊沾滿灰塵的、厚重的深色絨布簾子。
她屏住呼吸,伸手猛地将簾子掀開!
簾子後面,赫然就是那面巨大的雙面鏡。
此刻從“密室”這一側看過去,它隻是一塊巨大的、單向透明的深色玻璃!
譚婳舞蹈室内的景象清晰無比地呈現在眼前。
散落在地膠上的碎玻璃片、練習把杆、角落裡堆放的雜物……
甚至能清晰看到對面牆上開關的形狀。
一種強烈的被窺視感讓陳予琢感到一陣反胃。
“小緒!過來看這個!”
林芳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一絲緊繃的驚異。
陳予琢立刻轉身。
林芳正蹲在酒瓶堆旁,手裡拿着一個被半埋在空瓶中的小型黑色攝像機。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按下了播放鍵。
小小的屏幕上立刻出現了畫面——正是譚婳在舞蹈室裡練舞的身影!
鏡頭角度刁鑽,顯然是從這面雙面鏡後偷拍的。
林芳快速翻看着存儲的視頻文件。
日期跨度很大,但明顯分成了兩類。
早期的視頻,拍攝地點似乎不是這裡,環境更雜亂,光線更差。
拍攝手法極其猥瑣,鏡頭總是聚焦在譚婳的胸部、臀部和大腿根部,充滿了赤裸裸的色情窺視意味。
而近期的視頻,拍攝地點正是譚婳現在的舞蹈室,時間從她搬進來後開始。
這些視頻的拍攝風格截然不同——鏡頭拉遠,幾乎都是全景,完整記錄着譚婳練舞的每一個動作、旋轉、跳躍,更像是一種……
記錄?
一種不帶明顯性意味的觀察?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偷拍,陳予琢第一眼甚至會以為是某種舞蹈教學錄像。
林芳的手指停在一個日期上,臉色異常凝重。
“你看這個日期……”
陳予琢湊近一看,那個日期像冰錐一樣刺入她的眼睛。
正是林毅墜樓身亡的前兩天!
這最後一段“記錄式”偷拍的日期,就定格在那天。
太巧合了,簡直是天助!
這樣一切的證據鍊都通了!
這個死人真的能幫她背鍋了。
陳予琢壓下上揚的嘴角。
“手法變了……”
她指出關鍵信息,聲音冰冷,“前面的,是典型的色情偷拍,專拍隐私部位。”
“後面的這些,更像是……在記錄她的舞蹈動作?拍攝的人,或者說目的,很可能換了。”
但張順良拍攝譚婳的舞蹈視頻是要做什麼?
陳予琢無法從顯存的證據裡找出這個新疑點的答案,林芳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個。
她隻是猛地擡頭,眼神銳利地看向陳予琢,“換人?你的意思是……”
“林警官,”
陳予琢迎着她的目光,語氣帶着一種冰冷的引導,“這個日期太巧了。林毅摔死的前兩天,這裡的偷拍風格變了……”
“會不會,這個設備,原本是林毅的?他一直在偷拍譚婳?而在他死之前……”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這滿地的酒瓶和這間簡陋的密室,“這東西,落到了另一個人手裡?比如……張順良?”
一個人的東西在他死的前幾天到了另一人手裡,那個前幾天也可能是死亡當天……那兩段視頻隻能證明那個相機是在這個時期落到了張順良手裡……
這樣一看,這些天新發現的林毅案證據似乎都指向張順良。
林芳的眼神劇烈閃爍,陳予琢的推測與她瞬間升起的懷疑驚人地重合!
張順良對譚婳的變态執着,他有動機也有條件接管林毅的“遺産”!
又或者——
“這裡……”
陳予琢環視着這間充滿酒臭的密室,語氣更加笃定,“很可能就是張順良的秘密據點。”
“他經常在這裡喝酒、抽煙,監視着隔壁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