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在滿地的酒瓶中快速翻找,很快挑出了幾個瓶口還帶着明顯濕潤痕迹、瓶身相對幹淨的瓶子。
“林警官,你看這幾瓶,瓶口還是濕的,很可能就是今天喝空的。上面肯定殘留着唾液。”
“要不要……帶回去檢測一下DNA?看看最後在這裡喝酒的,是不是張順良?”
林芳盯着陳予琢挑出的那幾個酒瓶,眼神變得異常銳利。
她重重點頭,立刻對跟進來的警員小王下令,“把這些瓶子,還有這個攝像機,全部小心封裝!帶回局裡做痕迹和DNA檢測!重點檢測瓶口唾液殘留!”
“是!”
小王立刻拿出物證袋開始操作。
林芳看着被裝袋的酒瓶,猛地想起了什麼,看向陳予琢,“對了!你之前在樓下單元門口發現的嘔吐物和煙蒂……”
“你說他喝醉了在那裡蹲守。現在看,他很可能就是在這裡喝得爛醉,然後才下樓去堵譚婳的!”
“很有可能。”
陳予琢立刻接話,思路清晰地補充,“他在這裡喝酒,通過雙面鏡視奸着譚婳。”
“也許看到譚婳梳洗打扮,像是要出門赴約……他就知道機會來了。于是提前下樓蹲守。隻是……”
她語氣帶着一絲冰冷的嘲諷,“他喝得太多了,酒勁徹底上來後,原本的騷擾或威脅計劃徹底失控,變成了拉着譚婳一起尋死的瘋狂舉動。”
“狗東西!”
林芳沉默地點點頭,陳予琢的推理絲絲入扣,與她目前掌握的所有線索和物證都能完美印證。
張順良的作案動機、行蹤軌迹、精神狀态以及他和林毅案的聯系……似乎都清晰了。
第二天,在确認譚婳情緒稍微穩定、能夠進行簡單問詢後,林芳和陳予琢一同去了醫院。
在安靜的病房裡,林芳謹慎地向譚婳求證了昨天出門前的細節:
是否梳洗打扮?
是否感覺到被人窺視?
張順良出現時的狀态(濃烈的酒氣、失控的行為)?
譚婳蒼白着臉,驚魂未定地一一确認了——她确實精心打扮準備去陳予琢家;張順良渾身酒氣,像瘋了一樣。
這些證詞,完美地佐證了她們在六号房密室裡的推理:
張順良醉酒監視——發現目标要出門——下樓蹲守——騷擾升級為緻命襲擊。
陳予琢全程安靜地坐在一旁,輕輕握着譚婳冰涼的手給予安慰。
關于那面雙面鏡,關于那些不堪的偷拍視頻,關于那個充滿酒臭的監視密室……
她一個字都沒有提。
有些真相,對此時的譚婳來說,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淩遲。
惡魔已經死了,罪惡和傷害卻依舊存在。
病房裡隻剩下消毒水的氣味和譚婳壓抑的呼吸聲。
林芳做完筆錄,又叮囑譚婳好好休息,便匆匆離開去處理堆積的案頭工作。
陳予琢将帶來的環保袋輕輕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
“給你帶了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她聲音放得很柔,“待會兒外賣到了,你正好洗個澡,清爽點吃飯。”
譚婳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似乎比剛才問話時好了一點。
她強撐着對陳予琢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聲音細若蚊呐,“謝謝予琢姐……麻煩你了。”
她的目光落在袋子上,随即又移開,帶着濃重的愧疚看向陳予琢。
“還有……那條披巾……對不起……它……它被我弄髒了……我賠你一條新的……”
陳予琢搖頭,臉上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輕松。
“說什麼傻話。髒了就髒了,一條披巾而已。而且,”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看着譚婳,“它最後裹住了那個瘋子,也算是……意外幫了你一把?這種‘見義勇為’的機會,我想做還沒遇上呢。”
這帶着點黑色幽默意味的話,讓譚婳緊繃的神經似乎松弛了一絲絲,她嘴角艱難地向上彎了彎。
“去洗個澡吧,熱水能舒服點。”陳予琢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譚婳點頭,順從地拿起袋子,腳步虛浮地走進了病房自帶的衛生間。
很快,裡面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确認水聲持續響起,陳予琢臉上的溫和迅速褪去。
她走到窗邊,背對着衛生間門,迅速掏出手機,手指翻飛,給周南發去信息。
[陳予琢]:這邊基本收尾。
林芳那邊被張順良“完美”吸引了火力。節目組那邊情況?
信息幾乎是秒回。
[周南]:道歉聲明發了,導演換掉。
但風向很差。
粉絲炸鍋,罵節目組甩鍋、不專業、敷衍了事。熱搜全是負面。輿論崩盤。
陳予琢看着屏幕,眼神冰冷。這在意料之中。
《追光少女》這一季從A區初選賽數據異常開始,到直播事故,再到導演張順良醉酒殺人後慘死街頭,連環事故不斷,公信力和口碑早已跌入谷底。
換導演這種常規操作,根本無法平息積壓的怒火。
[陳予琢]:正常。
這季事故頻發,水準斷崖下跌,跟之前幾季根本沒法比。
粉絲的憤怒不是換個人就能……
她的信息還沒打完,周南的新消息突然彈了出來,内容像一顆冰彈,瞬間凍住了陳予琢的手指。
[周南]:等等!
剛收到消息,
節目組換的導演定了——
姓歸!
居然是歸氏集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