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最前方,一頭淡藍色長發的女生格外紮眼,她一邊聽着助理在旁邊講着設計方案,一邊低頭在紙上畫着設計草圖。暴怒的風在山邊轉了一圈,回到人群中時已經柔和了不少,軟軟的風吹散方愫的發,身後有人在議論着什麼,方愫突然聽見後面吵了起來。
方愫轉頭卻看見是衡濟非車上那個頭頂沒多少頭發的李總梗着脖子朝對面罵着,噴着口水。
“自己長那個球樣子還議論别人,也不說你長得醜,實力也不咋地,你自己看看你設計的那個翠慧園,搞泥馬個八卦造型腦殼進了使。”
“中間放一塊莫名其妙毫無美感的破石頭,種什麼樹不好種特麼一圈龐臭石楠花,就你這樣的還來競這個标,丢死你個仙人。”
“你這樣的還好意思議論我們的小方美女,藍色頭發咋啦?長得比翠慧園還抽象的人有什麼資格議論别人?”
李總嗓門大,他是施工部的項目經理,長期在工地上跑,方愫聽不見對方吵的什麼,全程就聽見李總的話了,李總也是容城人,在北城待了不少年份,罵起人來又是北城話又是容城話的,方愫沒生氣,就覺得好笑。
對方被李總的口水噴了一臉,中間拉架的人都把臉别到一邊去,他擦了一把臉,沖上去就想要揍李總一拳,衡濟非原本端的小馬紮坐在方愫身邊的,現在收了馬紮,鑽進人群,把李總拉退後好幾步,轉身把那人舉起的拳頭折回了自己腦袋跟前,一個馬紮叩在了他腦袋上。
這人腦袋和一雙手都被困在了小馬紮的洞洞裡,呆愣愣地沒反應過來,衡濟非挑眉笑笑,“喲,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腦袋挺小,難怪沒什麼腦仁。”
箍着馬紮的人楞了一會,突然暴起“你,T,M……”準備伸出腳去踹,硬是被身邊人按了下來,“冷靜點,你看看他是誰。”有人在他耳邊低聲怒喝道。
“我管他是誰,還沒見過這麼橫的毛頭小子。”
突然從身後湧出好幾個公司的人都七手八腳地把這人拉開,方愫走到了衡濟非身側,幾方人瞬時間形成了兩個陣營,衡濟非和方愫這邊一共六人,都是中恒偉建的,而對面,是烏央央的一大群其他公司抱團。
衡濟非站沒站相,一手搭在李總肩上靠着,輕聲笑着,“現在不是見到了?”
那人看見了方愫,又是一陣呈口舌之快,“打扮成這樣就是不正經,誰知道是不是靠爬了哪個老總的床,坐上設計總監的位置,還吹噓得了多少獎,我要是你,臉都丢得不敢出門。”
方愫低頭看了眼,自己還穿的是程予弛買的白色羽絨服,腳下踏着厚厚的雪地靴,這可比她平時的風格乖巧樸實多了。
衡濟非在這,不需要李總出頭的,但李總就是放不下這口氣,硬脾氣又上來,衡濟非攔了下他,站直了身子,朝那幾人面前走去。
那人身邊的人還在對他講:“這就是那個衡濟非,就是去年以一己之力把智建集團搞垮的衡濟非,你惹他幹啥啊,你想害死我們啊?”
“他憑啥搞我們?就為了那個藍頭發小姐?我就說她不正經吧!”
衡濟非一直挂在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消失,幾步上前,黑亮亮的皮鞋就踹到了那人胸口,踹得他直倒向人群。
燕玲在方愫身後輕輕驚呼出聲,方愫拍拍她手背,連忙小跑上前去拉住了衡濟非,小聲在他耳邊說:“甲方代表過來了,我們别鬧事,競标要緊,給甲方留個好印象。”
她連哄帶拉地把衡濟非拉回來,衡濟非理了理身上的西裝,瞬間恢複情緒。
“你怎麼看上去一點也不生氣?”衡濟非問方愫。
方愫:“不在乎當然不生氣。”
衡濟非挑挑眉,笑了,眼中浮過一層柔軟神色。
甲方代表過來,大家都心照不宣全部散開了,帶着一群人在這空曠的地方開了個小會,太陽快要落山時天氣晴了一會,方愫穿着羽絨服都感覺到有些熱了,剛把羽絨服脫了沒一會,整片天空突然迅速陰沉下來。
下大雪了。
就像商場裡開展的枕頭大戰,半小時不到,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大片雪花,方愫用手接了下,落到手上都是一朵朵棉花似的大雪塊。
甲方代表迅速講完了設計要求,将可研報告等材料分發給企業後,便叫人趕緊都回到車裡去取暖。
雪太大了,能見度太低,有些頭鐵的人開着車迎着風雪開始返程。
衡濟非帶着車上兩人都鑽進了方愫的車裡。
方愫和燕玲坐前排,四個大男人坐在後面,衡濟非個子高,多少還是有些顯擠。
方愫打開空調暖風,聽着窗外的風發出“嗚嗚”聲,整個車都在風中搖晃。
一面落着雪,一面吹起沙漠中的風沙,面前黃黃白白的,如果在這個環境下行駛,太危險了。
燕玲拿着手機晃了晃,又把手機貼近窗邊,扭過頭來對方愫說:“小方姐,這裡沒信号。”
方愫這時候才拿出手機,發現先前給戚婧風發的定位沒有發出去,變成一個紅色的圈。信号格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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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依舊在下雨,斷斷續續,綿綿密密,潮濕的空氣中仍然帶着草木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