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愫第不知道多少次把手伸進已經空了的爆米花杯後,程予弛開口問:“怕嗎?”
方愫搖搖頭,把手從空爆米花杯中拿出來,拍了拍手上粘住的渣,又把手塞進自己口袋裡。
方愫視線一會看看熒幕裡那張遠去的鬼臉開始在地面爬行,又看看前排那些靠在男朋友懷裡的姑娘們,一對一對的腦袋黏在一起,方愫問:“為什麼來看鬼片的都是情侶?”
程予弛認真思考後回答:“也許這也是一種情調?”
“那你怕嗎?”
“還好。”程予弛說。
方愫抽出手來,已經捏出冷汗的手掌在褲子上擦了擦,掀開了與程予弛中間擋着的扶手,去捏程予弛的手心,說:“哥哥如果害怕,可以躲在我身後。”
“我是哥哥。”程予弛說。
“哥哥也會害怕。”
程予弛溫暖幹燥的掌心握了握方愫冰冷還有些許隐隐顫抖的手,沒有再講話。
方愫在都城上學的這幾年,程予弛非常頻繁地來這邊出差,方愫問起,程予弛隻說是在這邊談了個合作,項目還沒完成。
所以幾乎在每個周末,方愫都得抽一天空閑時間去陪程予弛玩。
有一次的合作是在馬場談,程予弛帶方愫去馬場吃早茶,吃完早茶的功夫,程予弛的工作也談完了,方愫視線一直盯着草場上身穿高腰騎馬褲的馴馬師,正牽着一匹毛色光亮的高大黑色駿馬。
馬場主笑了笑:“昨天才從愛爾蘭空運過來的純血馬,三歲,程總的妹妹感興趣嗎?”
方愫搖搖頭:“我不會騎馬。”
“如果想試試,我們可以選一匹性格溫和的小馬。”程予弛在她身側,語氣無不寵愛有加。
方愫卻指了指那匹黑馬,“我想試試那匹。”
程予弛的眼神瞬間冷下來,方愫擡頭看見身側的程予弛面色不悅,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摸摸就行。”
于是馬場主帶着二人進了馬場,程予弛還是允了方愫換上騎馬裝,這些年越發高挑的方愫船上騎馬裝更加英姿勃發,束腳的褲腿襯得她筆直的腿更加修長,她晃了晃程予弛的胳膊,“哥哥,你也換,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馬場主見程予弛應妹妹的要求,換好騎馬裝出來後,竟提出要為方愫所在的大學提供四年的體育器材設備,程予弛再次與馬場主進行了一場深度商談。
方愫在女馴馬師的帶領下,不僅去摸了那匹黑色駿馬,還上了一匹溫順小馬,學會了騎馬。
溫順小馬并不是年齡小,而是一匹中年的矮種馬,體型敦厚,方愫騎着小馬繞着馬場跑了四五圈回來,程予弛才與馬場主談完合作。
先前那位馴馬師牽着這個名叫“烈風”的黑色駿馬來讓程予弛看,馬場主對程予弛說:“程總試試嗎?這馬兒先前就訓好了,帶他适應适應環境就可以跑的。”
程予弛拍了拍馬鬃,誇上一句:“好馬”,就見遠處的方愫正朝這邊策馬過來。
方愫揚着馬鞭,朝程予弛揮手。她第一次見程予弛穿這樣的服裝,高挑勁瘦又白皙俊秀,已過了正午,陽光正好,前方的人沐浴在陽光裡,溫暖又平靜。
馬兒突然颠了一下,方愫揮着鞭子的手收回來抓鞍頭,收回的馬鞭卻一不小心打到了馬兒的眼睛上,驚了馬。
因為方愫已經熟練了,馴馬師隻在一邊不遠不近地跟着,這個時候來不及立即出現在方愫身邊,方愫丢了馬鞭,雙腳狠狠蹬着馬镫,雙腿夾緊馬腹,隔着手套的手指死死捏着鞍頭,身體盡量靠近馬背,她顫着聲,喊了聲“程予弛”。
但是太遠了,程予弛離得太遠了,陽光很烈,方愫在馬背上東搖西晃,手上厚厚的手套需要她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抓緊鞍頭,腳穿在馬镫裡,她被馬兒掀到了一邊,手還抓着鞍頭,而另一邊的腳已經扭着了。
她快要脫力摔下馬的時候,刺眼的陽光被高大的身體遮住,方愫扭傷的腳已經疼得她失去知覺,隻有眼淚一直往外流,程予弛幾乎是在看見方愫的馬鞭打上馬眼睛時立即駕上了“烈風”飛奔過來的。
他比馴馬師還要快一步,跑上去接住了落下馬來的方愫。
方愫聞到了冷霜遇熱的味道,程予弛喘着大氣,他脫掉手套,擦了擦方愫臉上的淚,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去脫方愫的鞋。
奇怪的是,方愫在聞到程予弛身上的味道時,就哪哪都不怕了,安安心心靠在程予弛懷裡,睡了一大覺。
不管多遠,程予弛總會來的,雖然方愫此時也覺得不太可能,四千多公裡可不是四百多米,即便是一百匹“烈風”也無法帶着程予弛在這個時候趕來這可怕的沙漠腹地裡。她總是抱着那種期望。
衡濟非三兩句哄得燕玲不那麼害怕了,二人已經聊了起來,方愫靠在靠背裡,小眯了一會兒,突然聽見寂靜的車廂裡傳出一陣消息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