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電省油,六個人擠在方愫的車裡,車内溫度高于車外,沒過多久,車窗上就起了一層霜花,看不清外面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砸在前擋上,已經積成了厚厚一層,方愫在車窗上擦了一小塊出來,見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前面有車打着車燈,車燈前形成一道粗圓的光柱,光柱裡無數白色雪團雜亂無章地橫沖直撞。
“外江,這個雪也太大得很了哎。”衡濟非車上另一個少數名族小夥縮在後面也從窗戶望出去,“沙漠裡這麼大的雪第一次見。”
衡濟非湊到方愫椅背邊,問:“怕嗎?愫愫。”
“怕什麼?”
“怕雪一直下,怕車沒了油,怕聯絡不到外界。”衡濟非像是故意在吓方愫,配合他的還有窗外的呼呼風聲,窗前堆積的雪被風吹跑一層,又忙不疊堆上來一層。
笨重高大的車身時不時晃兩下。
“真的會嗎?我們真的會一直被困在這裡嗎?”燕玲的右手死死抓着扶手,左手還捏着沒有信号約等于搬磚的手機,她轉頭看着衡濟非,皺起得眉頭裡盛滿了不安。
她們第一次來北城,沒有見過這種場面,面對信号空格的手機,她也不确定會不會發生意外了。
畢竟以前在新聞上也聽過不少,有人在沙漠無人區中迷失方向後失蹤,多日後找到已經成了風化後的幹屍的案件。
方愫低頭,咬了咬唇,放在角落的手機亮着,上面鋪了滿屏的綠泡泡,
魔法披風:[程予弛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我們好像被困在沙漠裡了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
魔法披風:[程予弛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我們好像被困在沙漠裡了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
魔法披風:[程予弛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我們好像被困在沙漠裡了程予弛怎麼辦怎麼辦?]
……
“有什麼好怕的,這麼多人,還能都被困死在這?大不了雪稍微小一點了我們就往回走。”方愫看上去很鎮定,她在布滿水蒸氣的車窗上哈了一口氣,化開了冰霜,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笑臉。
六個人在車廂裡靜悄悄的,聽着外面的風聲,車内的呼吸聲,倪工很自在地靠在後背裡,戴着耳機閉目養神,李總光溜溜的腦袋杵在倪工肩上,他有些胖,占了蠻大的位置,就把旁邊的衡濟非擠得湊近了前排。
民族小夥叫阿迪力,他沒有艾尼那麼白的皮膚,甚至可以算是全車最黑,也沒有獨特的黃色頭發,更沒有艾尼那麼順溜的普通話,“就四,有撒好怕的呢,我們嘛睡一覺在車上,早航就能走了,車的飯嗎人的飯,後備廂都有呢,怕撒。”說完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睡覺。
方愫和燕玲不太能聽懂,但猜測也應該是汽油和食物都有,不會有什麼危險。
衡濟非輕輕笑着,挑眉朝方愫藏到腿邊的手機上望了眼,“找程予弛呢?”
“四千多公裡,你是覺得他會像這樣,”衡濟非兩隻手在腦袋跟前呼扇兩下,“撲騰撲騰飛過來?”
方愫沒憋住笑出了聲,不是因為衡濟非太好笑,而是他頂着一張與程予弛有三分相似的臉做出這樣的動作,方愫覺得滑稽。
衡濟非說:“不用怕,算命講過我的命硬,天塌下來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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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農村裡總聽老一輩人說些超自然科學的事件,方愫愛聽,有時候坐别人院子裡一聽就聽到了月上枝頭,免不了回家挨一頓後被關門外,睡到狗窩裡去。
聽說狗子能看見些人看不見的東西,方愫把狗子拴到門外去了,通常它都會就地卧倒睡覺。
但總有那麼些個晚上,風聲吹得樹林裡沙沙嘩嘩,小動物在林子裡竄跳,時不時傳出來齧齒類動物咀嚼食物的聲音。
月光透過木闆門的縫隙,斜斜照進來絲絲縷縷的光線,空氣中還有在柴房燒過的松針和木柴的煙火氣,房梁上挂了些腌好的臘肉,都是些能讓人感知到生活的味道。
方愫蹑手蹑腳地起身來,用幾根木柴把狗窩這間房門抵住,抓了一堆幹柴松針擋住門縫,縮在窩裡,黑暗中,緊閉着眼,用耳朵警惕着周邊。
白天她聽的是一隻兇猛的熊變成了家婆吃了小孩的故事。
此時那咀嚼聲越來越大,差點讓她以為是熊家婆在耳邊,方愫縮了縮,靠近牆角。
那時候的小白還是小黃在門口突然蹿起來,先是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音,過一會就開始“汪汪”狂吠。
漫山遍野的狗都開始跟着叫。
這個時候的方愫,靠在牆角裡,聽着聲聲犬吠才睡着了。
電影院裡,大熒幕前突然冒出來一張血淋淋的臉,充滿了整個屏幕,吓得影院裡的姑娘們都驚叫出聲,忙鑽進了身邊男朋友的懷裡。
方愫和程予弛坐在最高處,最後排,兩人臉上映出紅的白的光線,照得二人都是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