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剛出來實習的時候,方愫提出要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程媽媽隻說支持她的想法,程予弛卻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後來她真的租好了離實習公司很近,卻又離家很遠的公寓後,程予弛才意識到她沒有開玩笑。
方愫帶着程予弛來到自己小小的窩,她走到窗邊伸手劃了一道扇形,對程予弛說:“我要買材質輕盈的粉色窗簾,我喜歡下雨時開窗,風把窗簾吹成一個泡。”
她又走到客廳中央,四處比劃,“我要在這裡裝一盞花藝造型的落地燈,暖光的,不需要茶幾,在這裡鋪上長絨地毯,最好也是粉色的,這邊再放一個小型沙發,要布藝的,看上去溫暖柔軟,像我家裡的那隻狗窩。”
“怎麼樣?哥哥。”
程予弛進來,長腿三兩步就将整個房間看完了,他皺眉:“太小了。”
方愫:“我就喜歡這種,有安全感。”
程予弛雙手伸直,用手臂丈量,“這麼小的位置,擺這麼小的沙發?我在這裡躺不下。”
“你為什麼要在我這裡躺?”方愫偏着腦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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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調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程予弛動了動身子,他太高,在這個沙發裡蜷着太憋屈,方愫好容易回過神來,程予弛才坐起了身子,“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仍舊是那副沒睡好的沙啞的聲音。
“哥哥,你……怎麼睡在這裡?”方愫平複一下心情,将房門關好,推着行李進到客廳,聲音輕到像是怕吓着自己。
程予弛整了整身上被睡得淩亂的襯衣,抓起外套起身,“這就走。”
他走到門口,窄小的玄關隻能容下一人,方愫和行李箱就攔在這裡,一動不動。
方愫仰着頭,頂燈照射下,程予弛的發絲有些淩亂,幾縷頭發搭到額前來,顯得他垂下來的眸溫柔了幾分。
因為溫度适宜,從程予弛身上還在源源不斷散發着溫暖的冷霜香氣,這個味道方愫形容不出來,像是北城冬天的清晨裹在常青樹上的寒霜味道,又像是冰激淩凍到極緻時,散發出來的微弱清甜。此時她覺得,這最像一瓶高級香槟撬開木塞後,“啵”地一聲從木塞處蹦出來的,混雜着花果味的酒香。
酒味。
方愫此時隻能聽到程予弛略顯沉重和慌亂的呼吸。
快要兩個月沒有見到程予弛,方愫隻感覺在他面前,自己仍舊不能控制心跳。
程予弛站在這裡沒有講話,他握着外套的手越繃越緊,這個日日出現在自己手機裡和夢裡的女孩猝不及防地跳到面前來,他沒來得及收拾情緒。
方愫還記得那天,程予弛的回答是:“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躺?”
她紅唇微微張了張,程予弛惺忪朦胧的眼半垂着,卻直盯着方愫的唇。
“我喝了點酒。”
不知是不是方愫的錯覺,她感覺程予弛好像越來越近。
方愫:“啊?”
“我可能是醉了。”
不是錯覺,程予弛一手捏住了方愫的下颌,迫使她擡起頭來,另一手掀開了方愫手邊的行李箱後,扣在了方愫的後腦勺。
濕熱的帶着微醺的氣息越靠越近,看着程予弛半垂的眸,因頂燈照射投下眼睑的睫毛陰影,俊秀鼻骨下他微微張開的唇,方愫周邊的空氣仿佛被什麼東西抽走了,呼吸不動,她就這樣仰着腦袋,閉上了眼。
“啪”
燈滅了。
空調聲和廚房的冰箱聲都戛然而止,方愫睜開眼,眼前隻剩下漆黑和寂靜,她才想起自己應該是很久沒有交電費了。
程予弛的呼吸就噴灑在她的臉頰,近在咫尺,卻又停在了那裡,再也沒有向前。
“我可能是醉了。”他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黑暗是一切邪惡念頭滋生的養分,狼人會在夜裡伸出尖銳獠牙,魔鬼會在夜裡沖出地獄四散人間,方愫會在黑暗中生出熊心豹子膽,她丢掉了手裡的一切東西,勾上了程予弛的脖頸。
冬季的月光總是比夏天黯淡,但明天應該是極好的晴天,透過窗前的粉色紗簾,依舊有微弱冷光闖進來。
做壞事的時候方愫不敢閉眼,她要确保自己有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勇氣,她咬上了程予弛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