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四十分鐘,不然你給我倒計時。”
他話音剛落,溫清漪就打開倒計時,“四十分鐘哦。”
按下計時鍵後,溫清漪拉着媽媽去客廳坐着,電視上正放着新的一部關于西藏的紀錄片。
溫韻玫這會兒心思根本不在風景上,眼神忍不住在身邊的溫清漪和廚房裡的謝銘洲之間來回瞟。
欲言又止幾次,還是壓低聲音問:“你倆,算是複合了?”
廚房移門緊閉,裡面油煙機正在運行,風聲完全能夠蓋過外面的談話聲,溫清漪卻還是怕裡面的人聽見。
她忙捂住溫韻玫,“噓”了聲,聲音輕地幾乎聽不清,“沒有的事。”
“哦,那旅遊回來應該就有了。”溫韻玫撥開她的手。
溫清漪一時語塞,沒接住她這話,等想好該怎麼解釋,溫韻玫已經沒理她了。
倒計時鈴聲響的時候,謝銘洲收拾完廚房,關掉油煙機,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溫清漪像領導巡視,半倚在門邊,雙手環胸,“你可真會掐點。”
“說四十分鐘,就四十分鐘。”他端菜上桌,擺好餐具,叫溫韻玫來坐。
三人曾經也像這樣圍桌而坐,不同的是以前都是溫韻玫做飯,吃完再送兩人上學。
後來兩人到了大學,謝銘洲偶爾也在這露過幾手,但那時工夫尚欠火候,慢工才能出細活。平時他工作也忙,吃飯都在公司食堂,也沒有練手的機會。
“銘洲,這幾年你在南城沒少做飯吧?”溫韻玫着實沒想到,他現在已經能在有限時間内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我媽還在的那半年我幾乎天天做飯,後來我一個人就簡單做些,也好久沒像今天這樣了。”
聽他提起黃雅琳,溫韻玫有幾分唏噓,但她将這份感慨壓在心底,并未表現出來。
“的确大有長進。”溫清漪将每道菜都嘗了遍,沒有吝啬對他的肯定。
盡管這種肯定不太像一般的贊揚,但謝銘洲聽了仍舊心花怒放,畢竟要讓溫清漪說句實話太不容易了。
午飯過後到了溫韻玫打麻将的時間,接到麻将搭子打來的電話,她拿起包就走,“我來不及了,麻煩你倆收一下哈。”
說完如同一陣風般地匆匆離去。
“阿姨現在還真是潇灑。”席間謝銘洲聽溫韻玫說了些這幾年她豐富多彩的日常生活,随性又自由,甚至連明年的退休生活都已經暢想好了。
溫清漪哀怨地歎了口氣,“還得專業選的好,像我這工作狗都不幹,能不能熬到退休都難說。”
這話不假,謝銘洲沒法違心安慰,沉吟半天也隻說出一句确實。
連謝銘洲都沒法睜着眼睛說瞎話,她頓時更覺無望。
閑聊間兩人一同收拾好餐廳,溫清漪把在超市買的一次性用品都拿進卧室,飄窗上攤着一個登機箱。
謝銘洲站在門口沒進去,掃眼了箱子,“這麼早就開始準備行李了?”
“錯了,這個箱子我天天都開在這,裡面的東西都不用拿出來,臨時接到出差通知随時能走。”以前溫清漪還幻想着出差是半個公費旅遊,等真輪到自己各地飛了,結果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每次找财務報銷還要時不時催一下。
但這會兒她抛開工作上的糟心事,滿腦子隻有即将休假的興奮。從衣櫃裡拿出幾套已經搭配好的衣服,對着鏡子照了照又問謝銘洲,“這樣搭好看嗎?”
以前每次短途旅行前,她都會這樣象征性地參考一下他的意見。場景與記憶重疊,謝銘洲杵在那兒,有幾秒晃神。
其實溫清漪也不是真的要聽他說出個一二三來,剛問完就把手裡那套疊整齊塞進行李箱中,繼續自顧自搭配,顔色各異的裙子取代箱子裡的黑白職業裝,一下就順眼多了。
等謝銘洲回過神來,她的半面箱子已經塞滿,轉而開始整理另一邊的生活用品。
在拉鍊拉上的間隙,謝銘洲從滿堆衣物中瞥見一抹熟悉的藍。
淺色的、光滑柔軟的真絲面料,如湖水泛起的綢緞。
是那件他說當年不小心夾在自己衣服裡帶走的睡裙,僅僅瞥見裙擺一角,即便混雜在不同顔色中,他都能立刻辨認出來。
所謂的不小心,包含了太多不可言說的心思。
他曾無數次想象這條裙穿在溫清漪身上會是什麼模樣,有時夜半失眠,便擁着這條裙入睡,閉上眼想象她的觸感與溫度,她偶爾便會施舍般在他夢中出現。
隻是那道身影忽遠忽近,忽冷忽熱,像抓不住的裙擺從掌心滑走,那抹藍自他眼前一閃而過,醒來隻有懷裡空空的一條裙。
柔軟但冰冷,反在心中多添幾分失落與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