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白:晚自習前吃了叔叔帶的水果,做人要知恩圖報】
苗荼噗嗤輕笑出聲。
不知何時起,徐硯白不再隻是初見時“溫柔”與“體貼”的完美形象,而變成會調侃、會說俏皮話、時而會展露專屬于17歲少年的率性恣意。
唇角上揚,苗荼瞥見鏡子裡、敲字時偷笑的自己:【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幽默感】
徐硯白欣然接受評價:【最開始總要矜持些】
兩人聊了幾個來回,眼看時間要到晚自習,苗荼約定了明天碰頭時間,終于想起要學習。
【苗荼:不打擾你啦,我去看書了】
信息發送後,手機很快又震動。
【徐硯白:好,不要太辛苦】
【徐硯白:明天見】
約定早上六點半出發,苗荼特意早早爬上床睡覺,卻遲遲難以入眠,像是春遊前過于亢奮而失眠的小學生,滿腦子都是“不能遲到”。
最後隻好使出殺手锏,半夜三更翻出數學卷,果然沒寫幾道就困意襲來,昏沉沉睡去。
再醒來天也才剛剛亮,苗荼拉開窗簾,看晨曦躲在厚厚雲層,洗漱後下樓吃早飯。
陳蘭萍在廚房就聽見蹬蹬下樓聲,見女兒在餐桌前坐下,驚奇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竟然沒賴床。”
将早餐擺上桌,陳蘭萍拿出三個餐盒,囑咐道:“一共三份水果,你和你哥各一份,剩下是給小徐的。”
苗荼嘴裡鼓囊囊塞着包子,心不在焉地點頭,圓眼時不時往院門外瞟。
“吃這麼快幹嘛,”陳蘭萍不知道女兒在急什麼,皺眉,“時間還早得很——诶豆漿還沒喝呢!”
苗荼頭也不回地跑上樓,抓起桌上圍巾,匆匆套上外衣、背上書包跑去衛生間,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
臉上沒有睡出來的壓痕,衣領圍巾都理好、頭頂也沒有頑固不化的呆毛翹起。
嗯,看上去似乎沒有問題。
即便如此,當苗荼遠遠瞧見圍欄外的高瘦身影,心跳依舊不争氣地錯亂半拍,推門走出去時,隻覺得自己下一秒要同手同腳。
為了方便接送,徐硯白沒再騎那輛貴到能買下苗荼家房子的單人座自行車,換成有些年頭的普通二輪,綁在後座的兩層碎花坐墊倒是嶄新。
寒冬晨曦展露,男生聽見腳步聲回頭:“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苗荼違心點頭,雙手背後等徐硯白轉身上車,卻發現男生還在笑吟吟看她。
長袖下的指尖搔撓掌心,苗荼将發燙的臉藏進白色圍巾,隻露出濕漉漉的圓眼,無聲詢問:【怎麼了?】
“沒事,”徐硯白搖頭,笑容溫和,“天藍色的發圈很适合你,很漂亮。”
說完,男生側身踢開腳蹬,對自己無心一句的殺傷力,毫無察覺。
“......”
在身邊男生表達喜歡,還要靠耍痞、開黃腔等幼稚行為吸引女生注意的年紀,這是苗荼第一次,收到來自同齡異性的誇贊。
心髒劇烈跳動,像是要從嗓子裡跳出來,苗荼坐上後座,左手抓着軟墊下的短鐵杆,在清晨淡淡的薰衣草香包裹中,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無法否認被贊美的喜悅,卻也逐漸意識到,自始至終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在無厘頭的兵荒馬亂。
胡思亂想時,徐硯白突然轉身,深邃漆黑的眼睛先是在苗荼臉上停留片刻,又低頭看向她抓緊的短杆,露出不解表情。
兩人大眼瞪大眼對視片刻,徐硯白率先輕歎,耐心道:
“你這樣會很容易摔倒,像平時那樣就好。”
平時那樣?
身體的缺陷,苗荼青春期和同齡異性的相處經驗少的可憐,徐硯白說“像平時那樣”,她隻能想到陳亦揚送她上學。
耳聾缺少安全感,她總會緊緊抱住她哥後腰,以防摔下去。
可是,她能這樣對徐硯白嗎。
試探伸手,苗荼不确定地身體前傾,細瘦胳膊虛虛環住男生瘦勁的腰,作出半抱半圈住的滑稽姿勢。
沒出發的自行車車身突然晃了晃。
苗荼重心不穩,吓得本能收緊手臂,整個人像是撲向徐硯白,額頭撞在他後背,熟悉的淡淡薰衣草香倒灌進鼻腔。
後背擁抱的姿勢,将兩人之間距離急劇壓縮,隔着厚重外套,苗荼也能清晰感受到徐硯白幾次深深吸氣,向前彎曲的腰背,随着呼吸小幅度地舒展與收緊。
垂眸眼睫輕顫,苗荼清楚是她心裡作祟,卻在男生每次氣息的深入與吐出中,莫名覺出幾分壓抑與克制。
除了最初的插曲,徐硯白車騎的很穩,不像陳亦揚追求刺激在下坡時加速,像是怕驚擾到後座的她,轉彎都會減慢速度。
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凜冽寒風像是軟刀子,刮過皮膚陣陣生疼。
如雷心跳久久難以平靜,苗荼直到後半段路才慢吞吞擡頭,目光停在徐硯白微紅的耳朵,冷白膚色下尤為突兀。
是太冷了嗎?
呵出的白氣阻攔視線,苗荼一時忘記兩人前胸貼後背的姿勢,悄悄挺直腰背,想看清楚些。
徐硯白身體明顯一僵。
自行車緩慢停在路邊,男生腳撐着地,回頭看人:“怎麼了?”
這裡冬天不比上海暖和,苗荼從小沒少聽說小孩穿少凍壞耳朵的傳聞。
一時顧不上害羞,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你耳朵好紅,是不是很冷?】
徐硯白愣了愣,擡手揉了下耳垂,不知想到什麼,半晌垂眸笑了笑,含糊其辭:
“嗯,可能是吧。”
答案模棱兩可,苗荼更确信地取下白色圍巾,指着身上厚重的外套表示她穿很多,堅持要把圍巾讓過去。
徐硯白拗不過她,隻得半無奈道:“苗荼。”
這是男生第一次直呼她姓名。
姗姗來遲的晨曦透過雲層,恰好在兩人之間形成光陰分界線,苗荼沐浴在晨光熹微中,握着圍巾的手懸空,莫名有些緊張。
“這是我第一次騎車送女生上學,”寒風獵獵,徐硯白站在背光陰影下,依舊耀眼的笑容,有幾分罕見的少年青澀,
“如果緊張的太明顯,你可以當作沒看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