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人趕到顧秀才家,顧易正捧着着自己那顆牙吼得撕心裂肺,顧夫人一臉好笑地替他擦着眼淚,而另一旁,顧秀才本來不慌不忙地坐在凳子上。
原本他正要去學堂,還沒出門,顧易哭着跑了進來,也不管誰是誰,抱了顧秀才的大腿就嚎,顧秀才被一驚,見他半個臉上都是血,問顧易也隻聽顧易道:“牙……牙。”
以為顧易跟人打架見了血,忙低頭看他,這一看,就明白了過來,隻見顧易張口,兩顆下門牙隻剩一顆。
“你換牙呢,換牙是正常的,證明你長大了。”顧秀才哄他,顧夫人剛才聽到院子裡的聲音,顧不上打掃到一半的屋子,連忙出來看。
許是早上打他的事情還記仇,顧易一見到娘,噌一下放開顧秀才的腿,轉而抱上顧夫人的腿,還蹭了許多血在顧夫人身上。顧秀才這一下也走不了了,進了屋,拿了止血的藥出來,顧易沒理他,隻一個勁兒的抱着他娘哭。
幾人進門來,荔枝自覺做錯了事情,主動上前認錯:“對不起,我把他牙打掉了。”
顧夫人看了看她,小丫頭似乎被吓狠了,臉上還挂着淚痕呢,她緩聲道:“沒事兒的,她這是換牙呢。”
顧夫人拍了拍顧易的肩膀,哄他:“隔壁你認的妹妹來了,他們都看着你呢,還要哭嗎?”
顧易捧着牙,一回頭,對上幾雙盯着他的眼睛。
整個人呆住了,反應過來立刻把臉埋在了顧夫人大腿上,哭聲倒是小了,又想起來剛才丢人的勁頭,沒臉見人了。
“好了好了,出了這麼多血,快把藥敷上,新牙很快就長出來了。”
顧夫人輕輕地給他擦了血,讓他用水漱了口,沾了點藥給他敷上。
韓荀想起來在侯府的時候,二堂兄也正在換牙,不像顧易,二堂兄掉的是上門牙,第一顆還沒長出來,第二顆已經掉了,常常一開口說話就閉了嘴,羞的。
顧秀才看着顧易寶貝地捧着自己的牙,同他說道:“下牙要扔房頂上,以後的牙才能長得好。”
顧易半信半疑地看向母親,顧夫人朝他點了點頭,他這才把自己的寶貝牙齒交給顧秀才,說道:“爹爹你幫我扔,我夠不着。”
一開口,發現沒有了牙齒,漏風,立刻伸手把嘴巴捂住了。
在家躲着不過幾日,顧易就又帶着一口漏風的牙去了韓府莊子上
“我聽人說,你從前會說話,為什麼現在說不了了呀?”顧易抓着韓荀的手問她。
韓荀搖搖頭,她也不知道,母親去世後她一直沒有說話,隻一日早上醒來,開口叫荔枝,便發現說不出話來了。
荔枝看着顧易,為韓荀說話:“從前夫人在的時候都是會說話的,夫人去世後就這樣了。”
顧易托着腦袋若有所思,他問道:“沒有請大夫嗎?”
荔枝一愣,搖搖頭:“沒有。”
顧易抓了抓頭發,又一次覺得荔枝好笨。
“妹妹從前都會說話,現在不說話,肯定是因為沒有看大夫,走,我帶你去看大夫……”顧易拉着韓荀想要出去,荔枝站起來擋在前面說道:“不可以,張嬷嬷說她不在的話小姐就不能出這個院子。”
顧易疑惑問道:“為什麼?”
荔枝歪頭看向韓荀道:“我也不知道,嬷嬷說的,說外面的都不是好人。”
韓荀點點頭,顧易蔫了,杵着下巴,不知所措,他回家問娘親,顧夫人同他道:“平日與你一起在院子裡玩耍都是不要緊的,隻是她畢竟是侯府送來這邊的,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們可是要擔責任的。”
“她現在不是住在這嗎,和京城有什麼關系?”
顧易似懂非懂。
“她是京城人,隻是在這裡住幾天而已,往後肯定還是要回家的。”
“啊?”
顧夫人在顧易疑惑下點頭。
……
“我教你說話好不好?”
韓荀搖搖頭,她不是不會說話,而是發不出聲音了。
老大夫搖頭晃腦,看着一個人來找自己的小娃娃,也不曾敷衍他:“一個人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天生的啞巴,也不是傷到了嗓子,那就是心裡頭受到了傷害,若是想要重新找回自己的語言,那就得先學會……”
“你先把你想說的寫下來,不會寫的我教你。”顧易從家裡扒拉來紙筆,是顧秀才買給他練字用的。
韓荀拿着顧易塞過來的筆,不知道寫什麼,顧易也看着她,兩人相顧無言,荔枝在一旁出主意:“姑娘不防把每天看到的,聽到的寫下來,然後拿給顧公子看。”
韓荀看着顧易,顧易眼神亮亮的,滿是期待地看着他。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人陪伴……”老大夫那日還這樣說。
“我每日早上起來要溫習功課,還要練幾個大字,然後背文章。”顧易臉不紅心不跳地與韓荀說道,自然,溫習功課、練大字和背文章寫文章的都是父親學堂裡的幾個好學生,常常聽見父親誇贊的聲音,有時還要拉踩他一番。
“我明日就給你讀千字文可好?”
荔枝适時插嘴道:“姑娘三歲的時候已經會背完整的千字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