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顧易身旁,韓荀從旁邊打量着他,這三年多,顧易又長高了許多,韓荀站在他面前,也隻到他肩膀處,他一擡手,韓荀整個人就好像被他圈在懷中一般。
“你做什麼?”看着顧易擡起的手。
“給你簪花。”說着,顧易看了看韓荀的腦袋,仔細将花插在耳邊,說道,“花之君子,襯你。”
摸了摸耳邊的花,韓荀問他:“好看嗎?”
“好看。”
醉仙客,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有名的不僅僅是酒,更是五花八門的吃食……
見着單上的吃食,又問了螃蟹,等小二出了門去,顧易從懷中掏出來一個方形的盒子,連帶着一封信。
“這是去歲時我寫給你的信,結果你沒收到,年末時我立了功,将軍特許我回家,我回家了,卻沒見到你,那時我就想來京城找你,可是不按時回去就是違了軍令,我不敢賭……”
“沒關系的,我都知道,我相信你。”韓荀伸出手點在他唇間,顧易就不說話了。
“荔枝你也過來吧,就我們三個,不用站着。坐下一起吃。”顧易看向荔枝道。
荔枝點了點頭,歡快地坐下了。
看完了信,她打開了手上的盒子,問他:“士嘉可有消息了?”
顧易點了點頭:“他們回來的時候遇上了風沙,走失了,一共十七人,已經有他們的消息了,他們被風沙裹挾,最遠的到了隴右道最西邊,短時間内回不來,士嘉還沒有消息。”
韓荀寬慰他道:“這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顧易點點頭,從她手上抽走了信:“這信我幫你保管着,簪子你拿着,就說街上随手買的,想必她們也不會在意。”
顧易想到之前顧夫人同他說的:“先前你同我娘說的,我娘都轉告給我了,所以我這次才偷偷摸摸地來找你,你說得我都記着了,知道你心裡怨,但是阿荀,就像你說得,我的命最重要,于我來說,你的命,在我這裡也同樣是最重要,凡事多為自己考慮,活着才有希望……”
“好。”韓荀認真地回望着他,“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活着的。”
陪着顧易吃完了飯,不好在街上溜達,顧易道:“你先前說要去拿琴弦,我陪你去吧。”
“琴是我母親從前的,家裡請了個琴師,叫陶娘……”
到了地方,一聽是韓姑娘來了,請到了裡間,不一會,掌櫃的捧着一個長條的盒子進門來,掩了門,走到桌前,放下盒子,當着兩人的面從盒子裡面取出了琴弦來。
“這是什麼弦?”
顧易伸出手拿起了弦,看了看,突然伸手往外拉扯。
“唉唉唉,這位公子你住手。”
那掌櫃的一叫喚,給顧易吓了一跳。
他看向掌櫃的,掌櫃的正一臉心痛地看着他手上的絲線。
顧易赧然一笑,看向韓荀,韓荀從她手中接過線,掌櫃的頓時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韓荀粲然一笑,說道:“這琴弦看得可不是硬度,你手勁兒這麼大,扯壞了掌櫃的能找你拼命。”
一聽韓荀這話,顧易看向掌櫃的,有些像個二愣子,掌櫃的擺手道:“不知者無罪,姑娘看看這弦,可還成?”
韓荀仔細看了,見顧易好奇,讓開了一點位置,讓他也坐過來,舉着手上的絲線給他看,“這琴弦從剝絲抽繭到擰絲成線十分不易,你且看這絲弦,整根粗細均勻,每一根又都差不多,這弦很難得。”
“兩位有所不知,要做成這樣一根琴弦,需要很多從蠶繭中挑出來最好最飽滿的,這樣的蠶絲才有可能做出差不多粗細的線來,搓成線以後還要加魚膠煮,這裡頭一道道的,不知道廢多少東西才能得到這幾根。”
顧易看着韓荀手中的琴弦,問掌櫃的:“這幾根,要多少錢?”
掌櫃的伸出手比了一個二,顧易猜測:“二兩銀子?”
掌櫃的搖搖頭,說道:“二兩金。”
“這麼貴?”顧易驚道。
掌櫃蓦地看了一眼顧易,攤手道:“這算什麼,還有比這更貴的……”
說完,掌櫃的看向韓荀:“姑娘,這弦您先前讓我尋找好的就給您留着,我這才留了這一副最好的給您,若是您嫌貴了,我這邊也還有下家。”
說着,從韓荀手中接過弦,準備放回盒子中。
“這弦我們要了。”
掌櫃的頓時喜上眉梢,誇贊道:“姑娘真真是好眼光。”說着,麻溜地裝好,從櫃子中拿出一小盒膏子,說道,“這是上好的檀香弦膏,單獨賣也要五兩銀子,姑娘面善,就送與姑娘了,若姑娘還有其他需要,可随時來找我,我都給姑娘最優的價錢。”
等付了錢出了門,顧易臉上滿是糾結:“我們是不是被坑了?”
韓荀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是啊。”
“那你知道你還買?”顧易幽怨道,實在最後付錢的時候掌櫃得看着他們倆就像是看兩頭待宰的羊,肥得很……
韓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無妨,我着急用這弦,換一家也是一樣的,這弦已經很不錯了,好弦難找。”
“以後不做那樣将軍了我去做商人吧,來錢快。”
韓荀樂不可支道:“好啊,你做商人,那我是不是能聽到别人叫我一聲老闆娘。”
看她笑得開心,顧易道:“老闆也給你當,到時候我的錢都給你,你就在家裡數錢就行。”
“那别人叫你什麼?韓老闆家那口子,還是别的什麼?”韓荀這樣一說,本來是打趣來着,結果眼睜睜看着顧易紅了耳尖,意識到剛才說了什麼,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說說笑笑,到後面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了,一路沉默着走過街巷,顧易卻停下腳步,韓荀以為他有話要說,也跟着停了下來。
“前邊就是侯府了,我就送你到這,将軍說,這次至少能給我封一個偏将軍,你就在家等着我,好嗎?”
韓荀看着他半晌,有些舍不得。
顧易替她撩起耳邊碎發,說道:“去吧,我站在這,看着你回家我再走。”
“好。”
韓荀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在他耳邊說道:“我等你來娶我。”
說完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