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困溪張嘴想說些什麼,祁笑春卻突然擡起手來,像扮可愛一樣把手指戳在自己眼下,他的眼睛彎起一點、亮晶晶的,像開心地向一起玩耍的好朋友提一個遊戲的好點子:“這裡破了,剛才我一進屋、梁覺星一眼就發現了,你說我要是跟她說……咱倆在這裡聊得不順,你一言不合一下子給了我一拳,會怎麼樣?”
他的指尖在傷口處點點,眼裡的惡意更盛:“就打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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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渚依照梁覺星所言,去衛生間洗手,甯華茶正跟秦楝說晚上吃飯的事情,餘光掃過他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猛地站直身體:“我帶你過去。”
……?
周渚不明白他要帶自己去哪兒,這屋子就這麼大,自己去個衛生間還能走錯路?
甯華茶已經哥倆好的一把摟過周渚的脖子:“周老師,你得給我回報你的機會啊。”
秦楝看他們倆人四腳螃蟹似的磕磕絆絆着走了,笑了一聲,走到窗台邊,挨着梁覺星的小腿貼牆坐到地上。
“甯華茶跑到你這兒來裝可憐讓你給他塗藥?”他擡手握住梁覺星的腳踝,小腿裸露在空氣中、摸上去像一塊冰涼滑膩的玉石,手上微微用力桎梏,拇指順着皮膚下青色血管輕輕摩挲一瞬,在梁覺星不耐前很自覺地松開停下,用另一隻手扶住勾在腳趾搖搖欲墜的拖鞋、向裡一推,給她穿好,“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他是在找借口。”
他說着,膝蓋抵住地面忽然轉身,兩手疊着往梁覺星膝蓋上一搭,下巴落在手背上,跪坐在梁覺星身前,笑眯眯地仰看着她:“嬸嬸,我都有點吃醋了,你對甯華茶好偏心。”
“你對他這麼好,他知道嗎?”
秦楝生得混血感很重,眉眼輪廓深,這種角度擡起眼睛就顯得豔麗濃郁,格外有點情深意重似的,“别對傻狗這麼好,他隻會哀梨蒸食,浪費你的心意。”
……我對他哪裡好?怎麼我都不知道?
梁覺星隻覺得秦楝胡言亂語,不知道自行腦補了什麼故事。
秦楝看梁覺星的表情,眨了眨眼:“你不覺得?讓我想想……你還記得袁青嗎?”
梁覺星用眼神表示不記得。
秦楝笑了一聲,倒不算意外:“你粉絲說的沒錯,你這人真的蠻無情的。”
“是個長得還行的小富二代,覺得自己這個長相不露出來給大家欣賞欣賞太浪費了,決心要在娛樂圈享受一下衆星捧月的感覺,于是進了自家的經紀公司,砸了一堆資源總算是搖搖晃晃地捧起來了。但自身條件有限、倒也沒到大火,碰上好導演的巨作電影男二号,也得跑線下試鏡跟人搶角色,輸了就趁着競争對手出事的時候跟風踩一腳,心眼不大、踩得還不輕。”
“有一次你和他上同一個節目,那種戶外生存綜藝。兩人一組,選人時你直接選了他。你沒看到他當時的表情,心裡都快樂開花了還在那兒用力繃住臉,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呵,他那時候可能以為你對他有好感。”
“但之後拍攝的時候你就沒怎麼理他,幹活的時候自己幹的飛快,把他襯的像個傻子。你們兩個、再加個拍攝,越走越遠,最後走到場地旁邊一個村子邊上的時候,”秦楝忍俊不禁,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視頻,“他還在那兒做美夢呢,你一腳把他踹進一個糞坑裡。”
視頻播放,鏡頭非常搖晃,基本能透過晃動的頻率看出跟拍導演當時内心的驚濤駭浪。
袁青摔進糞坑裡以後,鏡頭猛地前移了一下,看樣子是導演反應過來了、想跑過去救人。
站在旁邊正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簾看袁青大叫撲騰的梁覺星察覺到什麼,倏然轉頭看向鏡頭。
非常銳利的一眼、像抽刀出匣,在對焦不準的模糊光線下都能看清那一抹冷光。
鏡頭頓時停住。
導演在這樣的警告中一動沒敢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