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瑤帶着珂珂,一路騎馬直奔王宮,踏着紫紅色的落日,趕在守衛驅逐閑散人員前一刻邁進王宮富麗的大門。
和守衛交代的事留給珂珂。
鹿瑤撈起裙擺順着王宮大道跑,一路上碰上三四個剛跟孟圖議事結束的大臣,她來不及停留,隻能點頭緻意,緊接着又是一段埋頭沖刺。
“内芙露大人這是怎麼了?跑這麼急,她跟陛下不是吵架了嗎?”佝偻腰背的大臣伸長脖子轉過去看熱鬧。
頭發花白稀疏的大臣瞥了他一眼,“老秃鹫,他們哪兒是吵架,年輕人調情而已,你難道沒年輕過嗎?”
被噎的那個又還了幾句嘴,兩人的身影和聲音被鹿瑤帶起來的風甩在身後,辦公廳就在眼前了。
她慢慢停下腳步順了順氣,借着水池的倒影檢查下自己的狀态。
額頭出了點汗,幾縷碎發貼在紅撲撲的臉上,眼睛到是明亮有神。
她掬了點水在臉上拍打降溫,沒留意納赫特突然從身後冒出來。
“内芙露大人,您是來找陛下的嗎?”他難掩激動道。
他紙條裡明明說的是,請内芙露大人明天早上來送送陛下就行了,沒想到她來的這麼着急,阿布這孩子辦事還真是靠譜。
“您跟我來吧,陛下剛結束戰前會議,這會兒不在辦公廳,我帶您去塔樓找他。”
鹿瑤抹了把臉點頭,“好,謝謝。”
穿過辦公廳大敞的後門就是花園,塔樓就位于王宮花園中央,被流動水渠和睡蓮圍繞。
塔樓頂部可以環視整個王宮,視野極好,太陽即将落下時,從這裡能看清光一圈圈沉入尼羅河的漣漪。
“陛下平時辦公結束後會獨自在這裡坐一會兒,塔樓除了園藝師不許任何人上去,我就送您到這了。”納赫特停下腳步,禮貌的請她上樓。
連納赫特也不允許上去嗎?到底是多神秘的地方······
鹿瑤向納赫特道謝後,獨自提起裙角慢慢沿樓梯往上爬。
樓梯不算陡,看得出讓人布置的很用心。
泥磚層層壘蓋,每隔幾步就開個小窗,讓人透過窗外的景色,意識到自己在逐漸攀升。
轉角牆上鑲嵌銅制燈具,火苗透過鷹眼照亮腳下的路,精準驅散眼前的黑暗。
古樸的木質樓梯有工匠定期上油保養的很好,即便如此,每走一步木頭都會吱呀作響,在塔樓裡旋轉回蕩。
吱呀的腳步聲穿透螺旋盤升的塔樓内部,早在她踏進塔樓的那一刻起,孟圖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耐心的等着,手指拍打節拍,數着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期待她看到眼前這片景色時,臉上會露出怎樣欣喜的表情。
而現在,他等到了。
鹿瑤踏上最後一階樓梯,疲憊的擡起頭,伴随着“哇”的一聲,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捂住嘴。
塔樓頂部,竟然是這樣一片好風光,難怪孟圖工作結束後要來這裡放空!
繁茂的宮廷植物,民舍燈火,再遠處低矮的山崖,視線由近及遠落到尼羅河粼粼泛光的水面上時,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這條孕育了整個埃及文明的河流有多麼美麗壯觀。
甚至讓她有些想家,想念她千萬裡外同樣有着璀璨文明的國度。
盯着她誇張的表情看了一會兒,孟圖輕咳了兩聲,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到了王宮閉門的時間了,你怎麼會在這。”
他倚靠在塔樓東邊躺椅上,嗓音慵懶,但絲毫沒有責難她私闖塔樓的行為。
鹿瑤聞言看向孟圖,依舊是簡便的白袍,此刻眉眼舒展,額間的黃金鷹樣環帶折射着耀眼的光,琥珀色眼眸沉沉将她望着,似乎想要将她吞沒。
鹿瑤目光不自然的瞟向一邊,“我就是想來親口問你,你真的要去打仗了嗎?”
“還有······什麼時候回來?”
“嗬···”孟圖端起身旁的酒杯笑了,逗貓似的看她,“軍事機密,大祭司無權過問。”
他抿了一口葡萄酒,不去看鹿瑤吃了酸葡萄一樣的表情。
正如他料到的那樣,内芙露一定會得知他明天要出發的消息,而她也的确按照他希望的那樣來找他。
可真當她出現的那一刻,他又覺得不夠。
她關心的到底是戰争還是能夠趁這個機會遠離他?
她今晚是不是因為在乎他而來?
孟圖握緊手中酒杯。
既然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來了,如果今夜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那麼直到天明之前,他都不會放她離開這座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鹿瑤極硬氣的走到他面前,皺眉抱着胳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數落道。
“大祭司确實不該過問,但你是不是有點太冷漠了。”
鹿瑤彎下腰湊近孟圖,紫紅色的夕陽伏在她肩頭,白裙被染成溫暖的橙紅色,她眼中星光點點,換上另一幅表情,眯眼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