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孟圖并不喜歡插手臣子貴族間的瑣事,霍普紮法這次做的太過火了。
如果不是這把刀太好用,他不會在警告過他一次後還能留他的命。
“陛下,請寬恕臣不能出席慶功宴……”霍普紮法退後一步。
他很清楚陛下的意思是讓他閉嘴滾蛋,可……他怎麼肯就此放棄。
他跪在地上,黑色的長袍在燈影搖晃下與自己的影子幾乎融為一體,脊背挺的筆直。
“臣會安排好緝拿有關的一切,請陛下今晚準許臣就在王宮中,随時聽從陛下吩咐。”
看來霍普紮法今晚是鐵了心不讓鹿瑤和他單獨相處。
一番話說的孟圖聽了想笑,什麼時候他和未來王妃的私事也要被人監視了。
既然他一心給自己找罪受,那他就成全他。
見孟圖臉色不對,鹿瑤急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強行打斷他即将帶着怒意宣布對霍普紮法的處置。
她很感謝霍普紮法的仗義,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趕來救她,但這份恩情她一定銘記于心。
提卡已經因為她的計劃不周受了處罰,她絕不能再連累另一個好人。
做足了心理準備,她深吸一口氣,軟綿綿開口。
“陛下……”
這一聲喊得極其做作,她原本坐的還算端正,此刻忽然眉心一皺,扶着頭順風倒向桌子。
為了演的足夠逼真,她一點都沒收力,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下去,要是沒人扶她一把,她真的就腦袋磕桌子上了。
不過真磕一下也沒什麼,省的後邊再裝。
但孟圖還是一把撈住了她。
鹿瑤依舊保持着歪下去的動作,微微睜開眼觀察孟圖的表情,雖然眉毛擰着,但眼神已經柔和了不少。
“頭還疼?醫師明明說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他将信将疑用指尖敲了敲她的頭,鹿瑤立馬裝出一副痛的要死的模樣,柔柔弱弱點頭。
“可能醫師的意思是說,隻是沒有生命危險了而已吧,我都疼了一天了……哎呀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聊。”
她做作的閉上眼睛,不出所料,孟圖歎了口氣,暫時不再追究霍普紮法的冒犯。
“回去把你該做的事做好。”
他抱着她邊走邊撂下這句話給地上雙拳緊握的霍普紮法,不再給他任何讨價還價的機會,回了寝殿。
一路上,鹿瑤老老實實閉着眼,被颠簸的頭疼也一聲不吭,侍女們走在孟圖身後,有兩個懂事的提前回寝殿點着了燈。
珂珂還沒回來,孟圖把她小心放到床上後,便親自坐在一旁,等宮廷醫師來給她瞧瞧。
短短一天内,醫師已經進出這座寝殿三遍了,年邁的白胡子老頭弓着腰再三跟孟圖保證道。
“内芙露大人沒事,臉色紅潤胃口正常,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多嗅嗅迷疊香醒神。”
“知道了,退下吧。”
孟圖臉上褪去擔憂又恢複冷漠的狀态,看都沒看她一眼,背靠着床榻而坐,不知道在想什麼。
鹿瑤起身,蛄蛹着爬過去,戳了戳他的後背。
“孟圖,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沉默的時候,眼神是銳利的,平時肆意張揚的發尾此刻冷漠的垂着,周身散發着一種剛從冰山裡鑿出來,能把人凍得眉毛長霜的氣場。
一旦确定了她身體沒有大礙,傍晚那些惹人不快的回憶又重新湧現上來。
孟圖在床尾坐了一會兒,沒有回應,最終還是起身,侍女拿起他的外衫跟在身後,看樣子他今晚不打算回來了。
“等一下,你去哪?”鹿瑤追下床時被裙子絆了一下,急得顧不上穿鞋,就這麼踩在吃盡夜晚冷意的石闆地面上跑。
她從後面拉住孟圖腰帶上的羽翼金片,感覺有點心慌。
完了完了,真是惹他生了很大的氣了。
即使知道孟圖不會因此傷害他,但醫師臨走時,他眼底那份失落和疲憊同樣也刺中她的心。
“醫師讓你好好休息。”他回身看着她,神色冷漠的和曾經判若兩人。
沒關系,還願意跟她說話就行。
鹿瑤立馬撈起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牢牢鎖死,“珂珂不在,你也走的話我害怕怎麼辦。”
“有侍女陪你。”
“不,我要你留下來陪我。”她悄悄擡起右腳往旁邊撇了撇,侍女們心領神會退出房間留他們兩人說話。
“我知道你很生氣很難過,但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鹿瑤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看多了讨好和狡黠,很少從她臉上看到這麼認真的表情。
孟圖站在原地抽回手盯着她看了片刻。
明知道她會說些花言巧語來哄他,但他挪不開腳步,做不到真的就這麼轉身走掉。
該死,她最好手段高明些,高明到足以讓他說服自己心甘情願的原諒她。
“你想說什麼?”孟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似不耐的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