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跨進殿内的是一位高昂着頭的少年,他纏頭赭面,還披着獸紋披肩,腳踏烏靴。
縱使面對殿内烏泱泱一片人群,少年也毫不畏懼,臉上盡是明媚的笑容。
他帶着身後的随從魚貫而入,行至紀帝下方,恭敬行了個颔首禮。
“憶先王之時,兩國歃血為盟,曆久彌新,今特備薄貢,敬紀國與西夜兩國金石之約。”
清朗的少年音擲地有聲,而後他側身展示随從帶來的銀鑄牦牛,塗金銅佛像,還有麝香,藏紅花等珍惜藥材。
宴席間衆人對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紀帝對西夜準備的貢品也是非常滿意,颌首示意,近侍用朱漆托盤承接貢品後轉交内庫。
“卿國笃誠,朕甚慰。”
紀帝當場回賜帛五百匹,金百兩,并特許宮宴後西辭鏡參觀芙蓉苑,看的楚微一陣咂舌。
紀謝書忽然靠近她說:“沒想到此次西夜國竟然會讓他來。”
“嗯?”
“他是西夜七皇子,西辭鏡,西夜現任大王最寵愛的小兒子。”
西辭鏡笑着接受了紀帝的賞賜,并在宮人的帶領下入座。
楚微點頭表示知曉,她又說:“很有誠意,不是嗎?”
紀謝書不可置否,“可據本王了解,近段日子,西夜西邊的古爾王朝可是鬧出的動靜不小,這七皇子可是帶着任務來的。”
“古爾王朝?那是什麼樣的國家?”
“還有那位燕公子的燕國,他又怎麼會成為質子?”
楚微現在對各個國家間的一切都很好奇,不同于華國實力的強大和安穩的生活,這裡可是稍有不慎就會有戰争爆發,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萬一紀國被滅了,她的任務去哪完成去?
見楚微是真的不知道,紀謝書話一窒,無奈說道:“以後再和你講。”
楚微嗯了一聲,剛要繼續欣賞其他國家的裝扮和貢品,就被紀謝書扯了扯衣袍,她用眼神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本王忽然想起,你之前在朱雀大街,還有尋本王合作時,”他壓低了聲音,湊近問,“不是說你有能看透人心秘密的能力嗎?現在怎麼不對本王用?”
“這樣本王也不用和你一個國家一個國家的介紹了。”
楚微強裝鎮定,淡淡開口:“一直用就沒意思了,王爺這般神通廣大,您說的應該比我看到的更加深入才對。”
紀謝書垂下眸子,也不知信沒信。
剩下的他國使臣陸陸續續進殿,獻上貢品後再被賜座,楚微注意到,越先進殿的國家使臣座位越靠前,比如西夜的西辭鏡,他正坐在烨王紀流光的附近。
“宣燕國使臣進殿。”
楚微終于聽到了燕國的名字,她望殿外看去時,餘光注意到燕北歸的臉上也有些激動,幾次想站起來迎接,最後還是按捺坐好。
而一個方臉中年男子帶着随從進殿時,燕北歸臉上的希冀猛然間化成失望,似是不死心,他又往随從裡仔細瞧了瞧,又是一陣失落。
“奔波萬裡,臣謹奉敝王女命,仰瞻陛下龍顔,奉王女手書并白壁一對,明珠等物,願陛下垂日月之名,紀燕兩國比鄰而居,當如唇齒相依。”
來使恭敬行禮,而紀帝的表情相比之前各國卻很是平淡,對于來使帶來的貢品也毫無興趣,最後來使的座位也是中等偏後。
獻完禮後,燕國來使去往座位時正好路過西夜國席位,西辭鏡莫名呲笑了一聲,和身旁的随從肆無忌憚地對着他指指點點。
來使也不在意,并攔下了身旁想要發火的同伴。
各國入座後,宮宴正式開始。
殿前立了數個皮質箭靶,為無色同心圓,這個楚微知道,是與各國使臣比試射箭的一個項目,對面的西辭鏡看着箭靶蠢蠢欲動。
他拒絕了紀國侍從提供的漆雕弓,拿起自備的牦牛角弓,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行至殿中先行射箭。
西辭鏡拉開角宮,瞄準箭靶,在衆人的屏息裡第一箭正中靶心,引得西夜随臣一陣喝彩,第二箭箭破前箭箭杆,第三箭卻射偏到了“參連”位。
雖然射偏,他臉上也沒有懊悔之色,反而依舊笑容滿面,向紀帝行禮後退回自己座位。
龍椅上的紀帝扭頭與明皇後相視而笑,喚出禁軍将領陳榮代表紀國上場,一個其貌不揚穿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得令挽弓,對準箭靶就是連發三箭,并且連中三元,紀臣滿場歡呼。
但西夜那邊除了西辭鏡,其他随從武士按刀而立,現場氣氛漸趨緊張。
“尊敬的紀國陛下,我尚年幼,您派個武将來與我比試這不是欺負我嘛?”
西辭鏡仰起臉笑着看向紀帝,訴說自己的不滿,若是忽略身份,倒還真像個和父親訴苦的孩子。
紀帝哈哈大笑,問他想要和在座的哪位紀國人比試。
西辭鏡轉了轉眼睛,沉默了一瞬就看向對面,指着楚微說要她上場。
頓時衆人的目光齊齊看向紀謝書身旁的女子,各個案幾的人之間竊竊私語,早在宴會開始前,就有人陸續注意到紀謝書身旁的楚微。
消息靈通的早就從太後一事裡得知皇宮新進了一個民間女子,還是幽王帶入宮,而消息落後的還在和身邊人猜測着楚微的身份,一時間楚微成了全場的焦點。
“謝書,你身旁的這位女子是?”紀帝詢問說。
紀謝書起身回禀:“父皇,她是兒臣先前為太後娘娘尋來的江湖術士,今日宮宴,兒臣邀她來見識一番。”
紀帝這才想起之前太後隐疾一事,對楚微的印象也好了幾分,詢問她說:“你可願接受西夜七皇子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