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歸将燕國來使拉遠後,确認四下無人,問起姐姐近況。
“殿下無須擔心,王女一切安好。”
匡力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燕北歸,“王女托小臣給殿下您捎了一封信。”
燕北歸接過信的手有些顫抖,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姐姐,想念故土,可紀國對他看管森嚴,連帶着從燕地來的東西都到不了他的手裡,借着這次宮宴,他終于收到了萬裡之外親人來信。
他将信緊緊護在手裡,咽下心頭的苦澀。
匡力仔細瞧了瞧燕北歸的模樣,離開燕國三年,竟是消瘦了許多。
“紀國與燕地相隔萬裡,殿下可要好好吃飯,莫要垮了身體,王女會傷心的。”
燕北歸咬着牙不敢看眼前人,在紀國習慣了臉上帶笑,他隻有夜裡能做回自己。
他喜歡看月亮,因為王姐說如果思念家鄉就擡頭看看天,看看月,即使隔着遙遠的距離,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他一定會堂堂正正回到燕地,到那時,他才是燕天南,而不是燕北歸。
燕北歸是恥辱,燕天南才是真正的他。
“你們這次會在燕國待多久?”收拾好心情,燕北歸詢問匡力。
“紀國皇帝壽辰将至,我等會待到那時。”
“那日王姐會來嗎?”
看着燕北歸期待的眼神,匡力一字一句說:“殿下,您知道的,燕國需要王女。”
燕北歸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在此次宮宴前,他就已經期待了許久,希望今日與王姐相見,又擔心她來會被刁難。
匡力被西辭鏡恥笑的過程他看在眼裡,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殿下,您一定要回去,一定要風光的回去,帶着我們所有人的期望。”
紀謝書走後,明皇後與明文樓二人談起舊事。
“父親何必支走玉之,明家的那樁醜聞他又不是不知。”
知道明玉樓想和她聊誰,想起與那個人的最後一面,明皇後還是不免心生怨憤。
“十五年了,你母親和大哥走了,我老了,明家也不再是以前那個明家,”明文樓長歎一聲,“霜字輩就隻剩你和霜葉二人了。”
再次從父親口裡聽到這個名字,明霜雪心口一悶,雙手交疊,手指無意識扣緊,指甲深深陷入肉裡去。
“當年她做出那事就該想到自己的下場,留下她性命,送她去清水寺青燈古佛一生已經是女兒念舊的結果了。”
“大哥若在,他會理解我的。”
明霜雪鼻頭一酸,飛快眨了眨眼,借着飲茶的功夫,不讓明文樓看見自己此時落淚的樣子。
她坐在皇後這個位置上太久了,久到數年不曾回憶起大哥明霜遠。
她忙着執掌六宮,忙着撫養孩子,可明明未嫁與紀帝時,她也隻是個事事依賴大哥每天無憂無慮的少女。
“你大哥若在,玉之的路想必也能好走許多,老夫與老莊鬥了幾十年,他回江陵頤養天年,有他兒子在朝中支撐着莊家,我明家……”
提起明霜遠,父女二人皆是苦澀。
“罷了,霜葉那事,老夫不過問了,随你們去吧。”
明文樓撐着椅子起身,走出幾步後又想到什麼,扭頭問:“皇後,當年霜葉的那個孩子?”
“死了。”
得了确定的答案,明文樓不再執着,一直挺拔着的背影瞬間佝偻了許多,朝着殿外離開。
明皇後高坐堂上,目送明文樓走遠,就像兒時她們三兄妹許許多多次看着明文樓離家上朝時的背影一樣,時光變換,站在原地的隻有她一人。
“明家的未來,決不能斷在本宮手裡。”
紀謝書離開後并沒有直接出宮回幽王府,而是打算轉道去找楚微說些事。
路過芙蓉苑時,隔了老遠就望見紀帝和西辭鏡正帶着宮人相談甚歡,紀流光還随侍在紀帝身後,他冷哼一聲,跨着大步離開。
而此時西辭鏡餘光恰好捕捉到紀謝書離開的背影,心不在焉應付完紀帝的詢問,就試探問起紀帝有關紀謝書的事情。
“七王子對謝書感興趣?”紀帝挑眉。
西辭鏡連連擺手說:“陛下誤會,我隻是好奇,剛剛宮宴上坐在三皇子身邊的那個女子,她是?”
“原來如此,”紀帝笑着說:“七王子不知,朕母後前些日子夜夜做噩夢,寝食難安,謝書這才讓……”話到嘴邊就頓住了。
見紀帝一時想不起楚微的名字,紀流光在他身後适時小聲提醒。
“楚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