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看清楚了,涉及到“耳朵”時,Patron 給桌尾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輕輕擡手,在空中稍稍一劃拉,就将女生的耳朵切了下來。
年黍香離得近,看得仔細,動手的人是HR 部門的主管經理。還真是各司其職,配合默契。
看來哪頭都不能得罪。也是,從職級上來說,桌上坐的全可以算是她的老闆。按照第四條條例,誰都不能得罪。
老天爺,你想要我的命可以直說。老闆們,請問你們是有什麼殺光實習生給手下員工補補身子的 KPI 嗎?
不能破罐破摔,年黍香換了個思路:那就是……他們說的……都對?
順着這個思路,年黍香猛然想起自己爸媽經常在家裡接辦公電話的場景,思路打開。
Patron 大手一揮,輪到她了。
“根據兩組的數據和呈現的結果,全都非常合理且正确。”此話一出,年黍香面前天降一個大盆,裡面左邊一團泥,右邊一灘水,中間插根棍。
和稀泥開始了。
她拿着棍攪着,嘴上不停:“C 端的開城也是要做的,但是預算一定是要省的。”
稀泥和得半濕半幹,她站了起來,攪得更賣力了。
“外賣業務做好了,獲利的不止是平台。”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根據郵件列表來看,她接下來說的話起碼能保住她這場會議的安全,“商家和騎手也是獲利方,為什麼不能攤一攤運營成本?預算全都讓用戶端運營來承擔,不合理。”
“說得好!”Alex 和 C 端運營頭頭異口同聲地說,Patron 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與此同時,會議室外傳來噼裡啪啦的巨大聲響。天上下了黑鍋雨,叮叮當當地砸在會議室外的人頭上,聲勢浩大,差點把會議室的玻璃撞碎。
人在工位坐,鍋從天上來。商家和騎手的運營團隊因為沒有參加巴西商分發起的會議,毫無防備被突如其來的鍋砸得遍體鱗傷。
“好,你這個小同學不錯,不愧是 Blake 團隊的。”Alex 贊賞地鼓掌,年黍香的頭上莫名地出現一頂金色高帽。
“入職時間不長,分析鞭辟入裡。”C 端運營頭頭欣慰地豎起大拇指,她頭上的高帽又高了一點。
“後生可畏啊!”Patron認同,高帽直接竄天高,碰到了天花闆。張三羨慕地看着高帽,年黍香隻覺得頭沉沉的。這高帽和小鞋一樣,和頭皮長在一起了一樣,用手摳都摳不下來。她隻得雙手扶着帽子頭才不至于亂倒。
散會,年黍香扶着高帽一瘸一拐地彎着腰出了門,門外的商家和騎手運營血流成河。有的被黑鍋砸斷手腳,有的被巨型黑鍋倒扣翻不過來。
金光閃閃的高帽格外引人注目,她不用擡頭就知道自己和這幾排人結梁子了。
一場會議,有人缺胳膊斷腿,有人頂着高帽高調離席。傻子用腳趾頭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突然她的腳踝被滑膩膩的一隻手死死扣住。她隻停頓了一下,就又有兩三隻手握住她的腳踝,将她死死釘在原地。
帶血的手為了牢牢抓住年黍香便用力下按。小鞋帶來的疼痛直接翻倍。
年黍香疼得發飙:“各位,你們自己閉門造車不去參加其他團隊的會議,到頭來責怪别人?是不是有點太不講理了?而且專挑我這個小實習生下手,是不是欺軟怕硬?自己的工作自己多上點心,不要處處為難别人。”
幾口黑鍋從天而降,幾隻血手瞬間松開年黍香,轉而去擋鍋。她歎口氣,梁子結得更深了。
她硬着頭皮踮着腳趟過血流成河的工位區,安慰自己起碼沒折在會議上,之後的事情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小鞋還在痛,她以絕對高調的姿态回到工位,拿了 Bonnie 給的噴霧藏在衣袖裡,剛起身就被人推回了椅子上。力道太大,高帽的慣性差點把她頭給帶下來。
“你還挺有本事?”Blake 一把扯下高帽,踩在腳下,“還真讓你攀上 Alex 的高枝了?Patron 誇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我這裡,你還遠不夠格。”
年黍香隻想謝謝她幫她取下了高帽。解鈴還需系鈴人,老闆給戴的高帽隻能老闆給摘。
Blake不情不願地說:“那就按照 Patron 的安排,你這兩周跟着 Alex 幹。收拾收拾東西坐過去呗。”
腳上的壓力瞬間消失,她的腳上又穿回了那雙丢了一隻底的小皮鞋。
謝天謝地!原來不擠腳是件這麼偉大的事情!感謝新中國,裹一輩子小腳和殺了她沒什麼區别。
她放松地舒展着五個腳趾,閉眼享受着頭上沒高帽的束縛,腳上沒小鞋綁架的惬意時光。上次這麼惬意舒爽還是在南法的黃金海岸。
突然,後脖子一涼,尖銳的鐵器戳破了她短暫的美好時光。同時,肩膀也被人死死按住。
“想活命就别出聲,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