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Allan親身制備的新鮮牛馬飼料還冒着熱氣,圍觀的人群一個個火冒三丈的樣子,呈現出情比金堅的同事情。
這個Allan人緣這麼好?年黍香一頭霧水,随即擡頭看見前排沒了下半身的大光明頭女生和她腳邊的三堆黑灰,以及……躲在人群中偷笑的那顆一毛不拔的光頭。
她才摸清楚這群氣憤的打工怪物圍攻自己和Alice的“底層邏輯”。
沒有對Allan的打抱不平,全是對自身難保的恐懼和被底層小實習生威脅生存的惱羞成怒。進去三個正式員工,出來兩坨死灰和一個生死難料的。而這兩個小小實習生不僅全身而退,面色紅潤滿面春風地回到工位,還順帶手開除了一個正式員工?!
再加上張三的煽風點火,這群打工怪自然又氣又惱。恨不得借題發揮,順勢把憋了許久的工作的苦悶全都發洩地位遠遠低于自己的、在公司沒什麼根基的小實習生身上。
他們的正義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光明女生率先開口,她失去雙腿的苦楚總算是能一吐為快:“你們竟然敢背後搞小動作、打小報告,慫恿老闆開除你們的前輩、一名優秀的正式員工?”
話音剛落,一團東西從年黍香眼前一閃而過,下一秒,她和Alice就搖搖晃晃地被吊在半空中。兩張鐵線編織的漁網,将她們二人原地撈起。漁網又硬又軟,鐵線硌得兩人皮肉生疼;網格結構卻偏偏又洩力,重心極其不穩,根本站不直,二人用手扒拉着拽漁網上的格子奮力掙紮,上下撲棱翻滾活像兩條新鮮打撈上的魚。
這又是觸發了哪門子的條例?年黍香的手和腿很快就被磨破皮,她一邊撲騰一邊暗罵,說好的“同事都是友好的”呢?規則怎麼在此時下線了?他們現在難道不是同事嗎?
“你……你誤會了!”Alice掙紮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粗暴地打斷。
“誤會?我看你們真是死鴨子嘴硬!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我們這些大前輩就好好替天行道,教訓你們這些搬弄是非的黃毛丫頭!”
一根三叉戟憑空出現在大光明女生的手裡,刃上反着寒光,她怒目圓睜,蓄勢待發,頗有一副綠林好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氣勢!
法網恢恢、替天行道……難道說……他們此時的關系不算是同事,而是被當做了叛徒、罪犯?
眼見着刀尖直逼大腿,來不及想那麼多,年黍香急中生智:“難怪Blake不待見你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連忙喊停,大光明頭的女生盡管及時收力,但三叉戟還是因為慣性淺淺地紮進了年黍香大腿上,痛得她直咧嘴。大光明頭的女生下意識一拔,她的大腿慘遭二次傷害。
“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知道Blake的想法?”大光明頭女生的語氣中帶着遲疑,手裡的三叉戟也碎成一地金粉。
“我們根本沒有……”Alice見縫插針焦急地辯解。
這個解釋顯然太蒼白了,年黍香打斷了她:“Allan的事情我們也很遺憾。但是我們當時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去挽救他,但是耐不住Blake……唉……”她最後長歎一口氣,表現出很悲痛的樣子。這份悲痛确實不假,她大腿上被三叉戟戳的洞,讓她又悲又痛。
“耐不住Blake什麼?”人群中發出了不滿地催促,“有話說,有屁放。别遮遮掩掩的!”
年黍香左顧右盼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明白……”
Alice瞬間懂了她的用意,将計就計添油加醋:“哎喲,你們還不懂嗎?各位打開BeeChat上的看看組織關系,看看她到底是誰的人。”
衆人趕緊照做,看見坐在自己組内的不起眼的小實習生年黍香,竟然歸屬于Blake。面面相觑後,兜着二人的法網忽然一松,材質也變成了軟軟的棉線。
年黍香乘勝追,故作驚慌失措狀:“噓!别說了,再說就多了……”
此話一出,衆人心裡殘存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打消,軟綿綿的法網啪地一聲破裂,年黍香和Alice應聲落地。一雙雙黑青的枯手前仆後繼地伸向二人,将她們扶起。
剛站穩,幾杯香濃的牛馬飼料就呈現在二人面前,原本兇神惡煞的大光明頭女生早已戴上了假笑面具,紅彤彤的大嘴驚悚地上揚,露出裡面殘缺不齊的黑黃的牙,夾着嗓子細聲細氣地說:“姐姐剛才沒吓到你們吧?”說着半截身子跳到地上,用手扒拉着冒着熱氣的黑灰,裝了兩袋子Allan遞過來:“其實我是好心幫你們鍛煉一下,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那種打小報告的工賊。這是姐姐的一點心意。”
見倆人沒有接下牛馬飼料,沒有雙腿的她努力舉高雙手,谄媚地維持着假笑,黑洞洞的眼眶中沒有眼球卻噙滿淚水。沒有真心,全是對求生的渴望。
年黍香看着她那副不收下就要吃人的樣子,手扶着Alice硬撐着不後退。但是收是不可能收的,開了這個頭,其他人又會送一堆,自己假裝老闆卧底的事情遲早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