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賀看着夢裡把自己團成一團的縮小版蜘蛛,腦子裡出現的是二十多年後再見面時的成年男性面容。
嚴肅又矜持的面容配上夢裡這幅還未長成的呆呆表情,雲賀腦子裡想着想着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
“……雲賀?”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非常熟悉的男聲,是陸有道。
雲賀跟着這聲音逐漸轉醒,意識逐漸從夢裡抽離。每次在自己的身體裡醒來的時候,他總有一種自己的靈魂落回實處的感覺。
重新得到身體掌控權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疼,他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肌肉又酸又軟,提不起力。
雲賀試着活動了一下手指,機械手指關節處像是生鏽了一樣卡頓,直連神經的感應信号傳遞着酸澀麻木,雲賀沒忍住還是低低抽了口氣。
緊接着自己的上臂皮膚被一個涼涼的東西擦了一下,之後是一點兒刺痛,冰涼的液體順着上臂靜脈血管流進身體裡。
不知道陸有道給自己注射了什麼藥物,鎮痛效果效果出奇的好,藥液迅速撫平了骨骼的疼痛,流經之處溫溫涼涼的,還挺舒服。
雲賀恢複了一些力氣,感受了一下身下的床,是自己熟悉的感覺,應該是已經回到道觀了。
看起來他們暈過去不久後,陸有道和竹安的支援就尋了過來,自己被陸有道帶回了望海潮的話,……那钴藍呢?
雲賀想起自己暈過去之前,看到钴藍腹部以下那條修長的人類雙腿,雖然被上黑色衣服擋住了關鍵部位,但的的确确是從钴藍身體裡長出來的。
陰暗逼仄的中轉站角落裡,钴藍白花花的大腿晃迷了雲賀的眼睛,他腦子裡過電似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撐胳膊從床上爬起來了。
“哎!你怎麼回事兒!”上一秒還躺屍哼哼着起不來的人,下一秒嗖就從床上蹦起來了,簡直堪稱醫學奇迹,吓了陸有道一跳。
雲賀沒顧得上說話,先扒着床邊的垃圾桶幹嘔了兩聲,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陸有道歎了口氣,認命的過去替兄弟把已經跑針回血的點滴拔了,又遞給他一瓶水。
雲賀接過水,仰頭灌了幾口,剛咽下去反胃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他按着喉嚨緩了好一會兒還喘順氣。
“我睡了多久?”
陸有道按着雲賀大臂上的針眼,“不到一天,我以為你起碼後天才會醒。胳膊松松勁兒,你怎麼不把胳膊上的血管直接崩炸了呢。”陸有道語氣挺沖的,撈着旁邊藥箱拿了塊水凝膠貼好針眼,看雲賀還要亂動,手上用了點力氣把人往下摁了摁。
“你先别動,我還沒問你到底給自己注射了什麼東西,你知道我在中轉站看到你的時候你什麼樣麼?”
雲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陸有道雙手比劃出一個疊在一起的姿勢,“你就這麼壓在人家藍隊長身上,眼睛鼻子耳朵裡全往外溢血,給人身上衣服染濕了一片,都快流到脖子裡去了。”
“操,”雲賀樂的抖了抖肩膀,這點兒輕微的晃動又讓他腦子變成了一杆萬花筒,眼前的地闆在眼前轉着圈圈。等他終于把氣理順了才又擡頭說了一句:“聽起來真像耍流氓。”
“你這就是在耍流氓,哎哎你先别急着起來,你注射的那玩意兒副作用太大了,沒想到你醒的這麼早,體内的藥效還沒代謝完,現在覺得頭暈肌肉骨骼疼痛都是正常的。”
陸有道拿了支注射器,把藥液注射在雲賀頸側,“剛才跑針了,我直接給你肌肉注射了,會有點疼,忍一忍。”
“钴藍呢?”雲賀現在虛的沒什麼力氣,歪着腦袋讓陸有道操作。
“他情況還好,腹部的傷口挺深的,内髒也一定程度受損,但他愈合能力比人類強太多了,你替他祛過毒了吧?傷口沒有惡化,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不會有問題。”
陸有道拔針拿了根棉簽壓住針眼,示意雲賀自己按着,“倒是另外一件事兒我想問問你,……他的腿是怎麼回事兒?”
“當時我跟謝槐竹安一起進去的,你們倆都躺地上了,其中一個還光着腚呢。竹安第一眼沒看見蛛腿還以為藍隊長八條腿兒都斷光了。”
“什麼光着腚,人家沒走光好吧。”藥液确實蟄得疼,不過雲賀感覺頭暈似乎好轉了,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藥物起效,于是沒把這點兒疼痛放在心上。
“确實,某人暈過去前用盡最後努力保住了他的清白。”陸有道點頭,“怎麼做到的?”
雲賀沉吟一聲,把中轉站裡發生的事兒挑着重點說了,說到钴藍從樓梯上墜落的部分,聽得陸有道龇牙咧嘴的。
“怪不得,你給他吃的藥不僅修複了他跌落後的内傷,還讓他的功力暴漲,之後你又給他輸送了大量靈氣,你們二人又身處險境,他的潛力被激發後直接突破也不是不可能。”陸有道盯着雲賀的眼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