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
“我過兩天要去南方轉轉,需要找個人陪我一起。”
“什麼?”徐郁青眯了下眼睛。
“怎麼樣,你陪我一起,按天算錢。”
徐郁青把李執的胳膊扔下來,假笑着問:“怎麼個陪法?”
李執愣了一下,“就跟我一塊出去玩啊,吃住都不用你花錢,劃算吧。”
徐郁青挪了兩步和他相對而站,仰頭仔細觀察着李執這張臉。
李執有點不太自在地眼珠亂瞟,“怎麼了,看什麼?”
“沒怎麼。”
是挺像大冤種的。
徐郁青覺得好笑,“你是怎麼想出來這個工作的?”
“多符合你的要求啊,活兒少錢多。”
徐郁青挑了下眉尾。
李執接着說:“欸,但去哪我說了算,你不能有任何意見,有我也不聽。”
“還有呢?”
“下雨你打傘,買東西你拎包。”
徐郁青了然地點點頭,“雇個丫鬟。”
李執不滿道:“話别說的這麼難聽,你就說去不去吧,你不去我找别人了啊。”
“去啊,為什麼不去。”徐郁青勾起唇角笑容燦爛。
她的良心隻能支撐她不要無緣無故花别人的錢,但有傻子非要送上門來可斷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什麼時候出發?”
“啊?”李執頓了下,“後天?”
“你問我呢?”
“沒有啊,就、後天啊。”
徐郁青無所謂地點點頭,“可以,去哪裡?需要我買車票嗎?”
李執扯了下她的手臂避開後面的行人,“你知道怎麼買嗎。”
哦,忘了沒有手機。
徐郁青果斷地說不知道。
李執:“你好好考你的試吧,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行啊,反正你是甲方。”
“什麼方?”
徐郁青通俗易懂地給他解釋了一遍,“您付錢,您是大爺。”
李執神色古怪地低聲重複道:“大爺方?”
徐郁青“嗯嗯嗯”着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意思。
自行車的車輪轉動一如既往。
夕陽的餘晖停在李執的肩膀上。
樹影婆娑間徐郁青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出遠門那天,彼時的陽光穿透綠皮火車的玻璃照射在擁擠的車廂。
她卡裡是剛兼職賺到的三千塊錢。
師父剛離開那半年,廟裡的生意日漸慘淡,徐郁青時常下山打點兒零工。
而她這次的目的地是首都,想去這兒的原因很簡單,隻是因為她剛在網上刷到那裡的烤鴨很出名。
徐郁青也想嘗嘗。
車程有六個小時,她給自己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旁邊是個剛參加完婚禮的女孩。
‘我家有囍’的布袋子在小桌上格外顯眼。
徐郁青沒有朋友,自然也沒有能參加的婚禮,所以盯着那個袋子的時間有些長。
那女孩察覺到她的視線,很大方地從裡面摸出來幾塊糖塞進徐郁青手裡,“是我最好朋友的婚禮,分給你沾沾喜氣。”
徐郁青捏捏糖紙,“謝謝你。”
“不客氣,我繼續修圖啦,我朋友找的攝像師修圖巨垃圾。”
這是徐郁青人生第一趟車程裡唯一吃到的東西。
從出站口出來,首都的大霧壓得很低,不是個好天氣。
她順着導航找到了網絡上推薦的那家店,依舊是座無虛席。
徐郁青排上号先去隔壁奶茶店買了杯薄荷奶綠,聽取餐的人讨論今天可能會有一場大雨。
後來那場雨究竟落在哪裡她已經記不清了,烤鴨的味道也模糊在歲月裡。
其實在哪個城市對徐郁青來說沒有任何區别,反正她孑然一身。但師父存在過的那座山終究是有些特殊的意義,徐郁青當時想。
如果再過半年廟裡還是沒什麼生意,她就搬到終年少雨的地方去。
車子停在賓館的院子裡,李執按按車鈴,“你先進去複習,我去買晚飯。想吃什麼?”
“有什麼可以選嗎?”徐郁青問道。
“這附近就那幾家,不想吃小炒肉的話,你想吃面嗎?不加湯。”
“可以。”
“汽水也買兩瓶?”
徐郁青想了想,“賣汽水的是個小商店嗎?”
“嗯,小賣部。”
“我想吃一塊話梅糖。”
“話梅糖?我媽買的那些都吃完了?”
“沒有,但我就想吃話梅糖。”
“行,我去看看。熱水你别拿,一會兒我回來拎上去。”
徐郁青在院子裡目送他遠去,李執身上洋溢着和當年在綠皮火車上給她喜糖的女孩相同的善意。
這個瞬間會讓她覺得自己和幸福的距離拉近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