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嗎?”尹小紅愧疚地說,“我們有點激動,睡不着,所以想起來試試衣服。”
這麼隆重的嗎,徐郁青眼睛睜開一條縫,從圍欄的間隙裡往下看,片刻後誠實地說:“這件還沒有你昨天那件好看。”
和她對上視線的張萍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是,是嗎,可我這是新做的。”
“……”
徐郁青敏感地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人都精神了三分,她抓了抓頭發坐起來,“我不是說它……”
“沒事的。”張萍尴尬地笑着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一看也覺得不好看,我去換下來。”
“不是。”沒等徐郁青再找補點什麼,張萍匆匆抱着兩件衣服出了門。
宿舍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尹小紅盯着門口的方向小聲說:“其實我也覺得沒有她昨天的好看,但她好像蠻喜歡的,我就沒說出口。”
徐郁青揉揉眼睛,歎氣道:“她去哪換衣服了?”
“不知道。”王婷放下手裡的小鏡子,“我出去看看她吧。”
兩句話成功‘趕走’兩個人。徐郁青沉默了五秒鐘,而後咕咚一聲倒在床上。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她剛閉上眼睛,床闆就被人敲了兩下。“欸,郁青。”尹小紅坐在張萍的床鋪上,好奇地問,“那你今天穿什麼?比昨天的裙子還要好看嗎?”
徐郁青半睜開眼,寂靜無聲。
半個小時後,她穿着一身低調的黑色,随意在腦後綁了個低丸子頭在水房的角落裡洗漱,和昨天的形象大相徑庭。
透明到不能再透明。
水房陸陸續續進了些人來。
“昨天晚上我們碰見的那個小混混,好像是來找徐郁青的。”
?
徐郁青聽見自己的名字,默默關掉了面前的水龍頭。
“真的假的,你不是說她對象很有錢嗎,怎麼還會認識那種人啊。”
對象?她眯了眯眼睛,哪種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她對象就是開車來的,很多人都看見了。”
“那那個小混混呢?”
“我就要跟你說這個,你說她不會腳踏兩條船吧。”
徐郁青:???
她抹了兩把臉上的水珠,外面的謠言已經離譜到這個程度了?
徐郁青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端着盆裡的洗漱用品往外走,路過那兩個八卦的女同學時刻意放慢了腳步,淡淡地說:“下次在背後給别人造謠的時候,記得确定一下是不是在背後。”
“……?”
“……!”
宿舍裡還是隻有尹小紅一個人。徐郁青把臉盆放回床底,“她們還沒回來?”
尹小紅:“回來了,又走了,說要去吃飯。”
“這個點兒哪有飯。”
尹小紅搖搖頭。
壞了,這不會把人得罪了吧。徐郁青皺着眉頭梳了梳自己雜亂的發梢,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太複雜了,她還是更适合靠塔羅牌說話。
直到吃完沒什麼滋味的早飯,徐郁青才在前往操場的路上‘偶遇’了穿着舊衣服的張萍。
正一個人埋頭走路,不見王婷。
“張萍。”徐郁青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張萍腳步頓了下,很顯然是聽見了,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駐足。
尹小紅:“……應該是沒聽到吧。”
徐郁青不語,隻緩慢地歪了下頭,這。
——至于嗎?
操場上屬于公路班的位置已經站滿了人,尹小紅不可思議地說:“我們又來晚了?”
這個‘又’字放在這裡就很巧妙,徐郁青扯了扯嘴角。
“站後面吧。”她說,“反正聽聽聲音而已,又不用看什麼。”
尹小紅聞言腼腆地笑笑:“其實我有點想看看那位學哥。”
“你昨天還跟我說新生呢,今天就又學哥了?”
“新生我認識嘛。”尹小紅湊在她耳邊,“難道你不想看啊。”
徐郁青:“不想。”
尹小紅抿抿嘴角說“好吧”。
學生差不多來齊了。她們兩個人雖然不是末尾,但也相差無幾。徐郁青身高不夠,台子上什麼情景是一點兒也看不見。
喇叭裡傳來‘呼呼’的試音聲。
她今天的衣服遠沒有昨天那麼顯眼,但難免還是有打量的視線從各個角度飄過來,像在觀察一個擺件,讓擺件渾身不自在。
“上台了上台了。”尹小紅晃晃她的胳膊,被徐郁青不動聲色扯開了。
大會的開頭先是慰問、鼓勵、歡迎,一通繁瑣的官話說完才是學生代表發言,徐郁青滿腦子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沒心思聽這些。
如雷般的掌聲響徹耳際時,她鬼使神差的在人群的夾縫裡看見了兩個無比陌生卻似曾相識的身影。
白色襯衣平整地收緊褲腰裡,袖口在手肘處挽了兩道……
尹小紅碰碰她的手臂,悄聲道:“學哥好像你那個朋友。”
人頭攢動,摩肩擦踵。
徐郁青費力地從空隙裡找角度,試圖将台上的面孔看得更清楚。
是了,尹小紅說的沒錯,這位學哥的身型與李想相差無幾。
至于那位新生代表。
——小碎花白襯衣,黑色長褲和布鞋,臉側兩個麻花辮。
徐郁青眯了眯眼回想片刻,這不就是她剛來到這裡那天,‘徐郁青’穿得那一身同款嗎。
喇叭傳出人聲前先是悠長的一聲“吱——”,她下意識摸了摸耳後,緊随其後的是:
“各位新同學,大家好,我叫高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