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彎曲,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爆響撕裂空氣,隻留下一團青煙袅袅升起,一雙不瞑目的眼睛。
伊維塔雙手回握在下腹,垂眸歎息:“厚葬吧。”
愛莎最是讨厭他這幅假模假樣,擡手将燙手的槍扔回給他,雙手入兜,扭頭步入雨中。
“喔嘶~喔嘶~燙燙燙!”
伊維塔手忙腳亂,燙手的槍管在他手上左右橫跳,“愛莎你去哪裡?還下着雨呢。”
“與你無關。”
愛莎将黑色沖鋒衣的帽檐壓得極低,隻露出線條精緻的下巴和嘴角冷淡的弧度。
藏進兜衣裡的指節隔着内襯摁在胃部,抖得像篩糠,手槍後坐力的餘震好似還在骨骼裡回蕩。
她記住了這個感覺,終有一天,她會用這個感覺崩了她想崩的人。
伊維塔食指勾着扳機處,很是無奈,“你隻有一個小時外出時間,早點回家比較好喔。”
愛莎控制住手指,回了他一個标準的流星街友好中指。
頭頂雨絲淅淅瀝瀝,将整個流星街都籠罩在潮濕的陰翳裡,雨水浸透流星街每一道磚縫,将巷弄染成模糊的鉛灰色。
愛莎奔襲在流星街各條巷子裡,老鼠在前方探路,野貓野狗在兩側警戒,烏鴉則在高處盤旋,它們都在替主人探查着周遭環境。
“嘔——”
無人的拐角昏暗處,愛莎終于忍不住了,她撐住潮濕的磚牆瘋狂嘔吐出聲,指節因為過渡的用力而泛出青色。
喉管裡酸澀的液體灼燒着食道,膽汁混着胃部的血絲滴落在水窪,綻開朵朵橘色的小花。
“艹,”她抹着嘴角,自嘲出聲,“吐啊吐的,什麼時候才能習慣。”
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習慣,除非離開流星街,成為一個普通人。然而事實上,她連離開家都做不到。
“吱吱吱——”
細細的鼠聲入耳。
愛莎瞬間警惕,猛地擡頭。翠綠眼眸散發出近乎實質的銳利,迅速地掃視周遭,最終定格在深巷盡頭。
髒亂的垃圾堆上,飛坦的鎏金色瞳孔倒映着愛莎的身影,他老早就看到了那個女人,氣息紊亂,情緒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一個勁的撐牆幹嘔。
這一個上身穿着黑色衛衣,下身穿了條短得危險的超短褲女人。
一個雙腿修長,踩着接近七八公分的高跟長靴,也不過才165左右的嬌小女人。
她就這麼站在巷口,昏暗的光線模糊了她的輪廓,卻擋不住那雙透亮的翠綠眼眸。
那雙眼眸裡,沒有恐懼,沒有厭惡,隻有淡淡的注視。
她像是發現什麼稀奇物般歪起頭,目光寸寸掠過他,從頭到腳,從發絲到指尖。
她的身後,毛色黢黑的老鼠歪頭看着他,眸孔縮成細線;棕色的野狗也歪頭看向他,龇出森白的獠牙;懷中的橘貓同樣緊緊盯着他。
“哼!”
飛坦鼻腔裡溢出一聲冷笑,金色狹眸微微眯起。
敢在流星街這麼招搖的女人,無非三種。
一,靠皮肉生意苟活的六區賤貨。
二,跟瑪奇一樣有實力器張的狠角色。
再不然......
三,被議會高層圈養的金絲雀。
這女人身上沒有隔三條街都能聞到的臭魚爛蝦味,也沒有念能力的氣息。
很顯然,她是第三種,她身側那些被養得毛發透亮的動物,就是很好的證明。
若是議會那幫老不死的寵物......
想必味道應該是極好的。
飛坦舌尖無意識掃過犬齒。
這人的肌膚一定細膩柔嫩,刀刃劃開時估計會像切開奶油凍般順滑。喉管被割破的瞬間,大概率會發出幼貓似的嗚咽吧?
飛坦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抽搐,緩緩收攏,蓄勢待發。
他在打量愛莎,愛莎同樣也在打量他,對上他寸寸刮過她的視線,她再次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這種感覺十分蘇爽,像指甲刮過玻璃,渾身冒出陣陣尖銳的悚感。
這人黑色長風衣從臉罩到腳,裹得密不透風,露出的隻有一雙冷到極緻的眼眸,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tiger」不在附近,操控着過來也需要時間,這人速度很快,這點距離怕是不夠她準備的。
愛莎下意識想後退,腳跟剛擡,就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咯吱”。
她舔了舔略帶幹澀的嘴角,視線落在出聲的那物什上。
那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刃,粘稠的紅色液體沾染刀锷,正随着雨水的沖刷,在他腳邊彙成淡粉色的小溪。
愛莎可以确定,那液體一定不是葡萄酒。
剛舒緩的胃部瞬間轟鳴。
艹!感覺走不掉。
不能退,那就進去吧。
她這樣想着。
懷中橘貓落地,“喵嗚喵嗚”的跑了。積水在腳下發出黏膩的聲響,愛莎跨過垃圾袋、踩碎水窪裡的烏鴉倒影,一步又一步邁向他。
最後停在了他一步之遙的地方。
唔,她倒是想再離得近一點,可某人的脊背此時已經繃成了一道銳利的弧線,金色的眸孔,已經完全縮成一道細線。
愛莎在心裡不由隻咋舌。
真可愛。
有點像流浪貓。
還是一隻。
爪子鋒利的流浪貓。
這樣的話......
想必能成為一個好幫手吧。
......